
有人說央視水浒傳和原著沒有關系,是同人劇,那麼,請問是武松沒有打虎,魯達沒有拳打鎮關西,林沖沒有風雪山神廟,還是宋江沒有受招安?雖然央水做了很多熔裁和改編,但對于經典部分幾近于複刻,如武松上景陽岡,“這輪紅日,厭厭地相傍下山”,打虎之後,“雙手來提時,那裡提得動”,對原著神筆不厭其煩的複刻。——這才是藝術!
總體說來,宋江是核心,武松魯達負責英雄主義,林沖楊志負責現實主義,水軍頭領負責好漢基調,西門慶潘金蓮負責大衆話題——這就是央水的整體格局。在“删簡成性”的央水中,無性格的馬軍将領做了減法,為何八個水軍頭領一個不少?因為這是水浒傳,水軍到位,水浒便到位。他們有性格色彩,有平民意識,有水泊意蘊。阮小七穿方臘行頭縱馬狂歡,自有李太白的潇灑傲岸。
紅樓夢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水浒之“水”也可以理解為女人,原著中女人雖被薄貶,但确是不可忽視的推動力。前七十回魯達、林沖、宋江、武松、楊雄、雷橫、盧俊義、史進等,他們的命運無不因女人改變,最後招安,一大半是靠女人促成。央水選取潘金蓮這一藝術典型,以陽谷縣的美麗傳說表達市井主題,是重點主義,是藝高膽大。無論是藝術分量還是傳播熱度,潘金蓮總要強過你想要的關勝石寶。陽谷縣篇幅四集多,但并不冗長,反而克制。康洪雷說:水浒傳從小說到劇本轉換中做到了克制與準确,遵循戲劇的規律,“中國古典文學中惜字如金的表達方式在其中處處可尋”,“技術的克制,表演的克制,結構的克制,無處不在,這種克制的表達成就了真正的藝術”。縱觀全劇,勇武處,便幹脆利落,風情處,便漸漸入港,每一集都見高潮,這是央水的張弛之道。
這四集多也并非隻給潘金蓮一人。比如郓哥,他促成了兄弟重逢,這種戲劇性搭建,高于小說文本的簡單,最後武松被發配,他在一片無邊落木裡,對着武松遠去的背景說:“我等你回來……”,讓人心中無限觸動。
四大名著中,水浒傳和西遊記通俗性強,因而受限小,改編空間大。所以我們看到了——林沖成為儒将,豬剛鬣化身家豬;央水淡化了五虎将,央西簡化了七大聖;央水沒有九天玄女,央西沒有烏巢禅師;央水反思忠義主題,央西去掉心學主旨;央水讓潘金蓮木桶出浴,央西讓女兒國王色誘唐僧;李逵對龐秋霞懵懂有意,小白龍與萬聖公主愛恨情仇……這種改編出于戲劇表達,在通俗傳播的同時讓故事性和人情味得以提升。
至于方臘,百回本中基本是個反面人物,百二十回本中尚有一點正義性,但他所做的劣迹,宋江也幹過,這算不算雙标?難得李贽對他有清醒的評語。央水所做,無非是對強弩之末的最後十回作了深刻探讨。同樣揭竿而起的造反英雄,央三對“黃巾賊”張角作了農民起義的定性,央水對方臘也是這一史觀的延續。
最後,我們從水浒傳原著的雙重視角——公衆傳播視角、本體叙事視角,來感知作者的本意。宋徽宗——公衆傳播視角,至聖至明;本體叙事視角,昏暗好淫。宋江——公衆傳播視角,學得武藝多般;本體叙事視角,被一個老娘兒們揪住逃不脫,最大的戰績是殺個女人。招安——公衆傳播視角,忠義兩全;本體叙事視角,兄弟慘死,徽宗在窯子裡得知宋江之死,立廟賞牌,可歎之極。這雙重視角,即為名與實之分,名是人雲亦雲,實是作者洞察。不可被公衆傳播視角蒙蔽,作者隻是平視照搬,本質還在于事實說話。這樣一看,施耐庵的思想并不矛盾。央水為現實主義風格,采用的是本體叙事視角,更近作者本意。劇終以徽宗一句“準奏”戛然而止,便是大手筆。
PS,央水中,栾廷玉念病yu遲,宋江念病wei遲,宋江念朱tong,晁蓋念朱shuan,黃文炳連說三個“令尊”都對,吳用連說三個“令尊”都錯,白字偶見,美中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