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普照》的阿豪(許光漢)自殺了,一個高大帥氣,成績優秀,所有人都誇他的阿豪選擇了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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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自殺前,把家裡衛生搞得好好的,房間收拾幹淨,把手機内容清空,好像不想麻煩别人一樣。

阿豪對所有人都很好,他好像把所有的好都給了别人,忘了留一點給自己。

這個世界最公平的是太陽,不論維度高低,每個地方在一整年中,白天與黑夜的時間都各占一半,前幾天我們去了動物園,那天太陽很大,曬得所有動物都受不了,他們都設法找一個陰影躲起來,我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模糊感覺,我也好希望跟這些動物一樣,有一些陰影可以躲起來,但是我環顧四周,不止是這些動物有陰影可以躲,包括你,我弟,甚至是司馬光,都可以找到一個有陰影的角落,可是我沒有,我沒有水缸,沒有暗處,隻有陽光,24小時從不間斷,明亮溫暖,“陽光普照”。——阿豪發的最後一則短信。

阿豪沒有陰影可藏。這是不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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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從事一份糊口的工作,弟弟坐牢,阿豪從小就聽話懂事,成績優秀,對人溫柔體貼,是所有人口中那個别人家的孩子,父母對阿豪寄予厚望,父親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我兒子明年就讀醫學院了。阿豪唯一失敗的是,他沒考上台灣醫學院(網友說這是幾乎考滿分才能讀的學校),他選擇了複讀,老爸送給他一本“把握時間,掌握方向”的筆記本,讓他繼續加油。那一刻,他說了一句不體貼的話:“這一年都快結束了,你送給我幹嘛?”

在整理遺物的時候,母親發現了阿豪把父親十多年裡送給他的“把握時間,掌握方向”的筆記本整齊地放在櫃裡,裡面一個字都沒寫,就像新的一樣。

弟弟說:“哥哥真的很厲害,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很厲害,但是我們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有人和他溝通過嗎?他想要什麼?他累了嗎?

我很喜愛的一個作家袁哲生,他39歲當了雜志的總編,作品獲獎無數,但他自殺了。新聞說袁哲生在遺書裡提到自己有精神疾病,自殺是“自己的選擇”,他很愛家人及妻子。我一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為什麼要選擇這條路。

袁哲生和阿豪都說過同一個故事——司馬光和一群朋友玩捉迷藏,司馬光當鬼,在他把所有小朋友都找到之後,他卻突然說,還有一個小朋友沒有找到,朋友們面面相觑,隻好陪司馬光找那個小朋友,他們找到一個水缸,大家都說,那個小朋友一定在裡面,于是,司馬光拿起一塊石頭,砸向水缸,水缸破了,但是根本沒有水流出來,大家都呆住了,因為他們看到一個小孩坐在水缸的陰暗處看着缸外,那個小孩就是司馬光自己。

看完這場電影後,我仿佛明白了一些事。被“陽光普照”的人好累,他們活成别人期望的樣子,卻變得不像自己。他們找不到一個出口,找不到一個體諒他的人。

我記得有一天晚上,我複習得很晚,母親過來跟我說了一句:“别複習得太晚,盡力就好,别給自己太大壓力。”那天,我真的不累,真的。我隻是覺得母親那天特别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