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對人物情緒的把握很細緻: 母親猜到偉同和威威出去買東西實則是打胎,在找皮包時哆哆嗦嗦,聽到樓下汽車發動的聲音,知道孫子留不下來了,一屁股癱坐下來; 父親在椅子上睡着了,喊了兩聲無人答應,偉同第一反應就是去探鼻息(之後每一次父親在躺椅上睡着,我都疑心擔心他是否已經辭去),正是這種對老輩的孝心合理化了整個故事——假婚的初衷、一次又一次隐瞞下去的動力。沒想到父親通過觀察早已猜出事實,隻是出于近似的關懷隐瞞小輩,這大抵也算一種愛意的「雙向奔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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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威身上體現出女性的自決意識,偉同媽懇請威威生下她孫子,威威原是不肯的,「我也有自己的前程」,這個前程「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但她甘願為此吃苦;即便她後來決定生下孩子,我也相信是她自主選擇的結果,偉同如果想做點什麼,就幫忙找個人住的公寓,如果不想,「那就走開」。威威的獨立坦誠通達倒襯得偉同和偉同爸媽的互相欺瞞帶着點傳統的、封建的、落後的愚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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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同媽總以為偉同同性戀是病了,還期待着這個「病」能好,其實也代表了當下老一輩對同性戀的典型偏見。威威說「他們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你别期待了」,但也沒法說得更多。同性戀「治」不好,也壓根沒有「治」的必要,可是面對不理解,更多時候是一種無力感。不過在影片最後,父親給賽門包了個和給媳婦一樣的紅包,也算在某種程度上達成了和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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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婚鬧,國内電影沒見得這麼寫實的刻畫,一如李安在片中所言「你正見識到五千年性壓抑的結果」。喜宴不是對新人的禮賀,倒像是一場排場盛大的父輩的虛榮社交,是長久以來性壓抑的中國人以「向來如此」為借口所為的一次理直氣壯的性釋放與新一輪的性壓迫。如此糟粕,卻被劇中人以「國粹」之名,放言要在海外發揚光大,實在嗚呼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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