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兒:

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已經是盼兒姐了,是獨當一面的女掌櫃,但我常常想,年幼的你遭逢巨變是如何度過的,與母親待在牢房中的三年是懵懂無知還是日日哭泣?

後來父親沒了,母親也沒了,這世間你便隻有自己,慶幸的是你遇到了一位待你很好的宋姐姐,會在你被打罵時護着你,也是她帶着過來人的善意告訴了你“其實舞跳得好,并非是件好事,對于身處賤籍的人而言,以色侍人的才藝越多,才越可悲”,她知你喜歡跳舞,便常帶你去瓦子裡看,那裡的人不會看不起你們,笑聲不斷,有糖吃有歌聽,又暖和又快活的的瓦子是你不堪回首的往事裡最美好的回憶,那一方小小天地更是成了你藏于心中的樂園,多年後當你在永安樓揮起裙角,提出了要在酒樓裡開設所謂下等人才去的瓦子,讓隐匿于角落的夢想光明正大的照進了現實,“希望永安樓是一個有美酒有美食有輕歌有雅樂也有俗樂也有人欲的地方,來這裡的歌伎雜耍也絕對不會低人一等,市井平民也可以和達官貴人們一同享樂”,那一刻的你真是閃閃發光,屏幕前的我表情當真跟池衙内一般無二。

...

“我趙盼兒行事無一有違律法,無一不可對人言。”

“汪倫一介村人,尤能慕李太白之詩作,妾身雖是貨賈,自然也能有丹青之好。”

“你叫孫三娘,又不隻是叫傅子方他娘。”

“東京真是富貴迷人眼,深情不堪許,歐陽旭,你不配喝我的茶,我趙盼兒永不為妾!”

“女人和梅花一樣,要經曆一次次的風霜,才能開出更美的花。”

“女子貴自立,一旦想要依靠别人,就有了弱點。”

“買定離手,落子無悔。我在哪兒,我的背後就是退路。”

“這世上的人,就像是三娘做的一口酥一樣。表面上看起來都差不多,可是裡面有上千層,隻有親自嘗過了,才知道裡面是什麼滋味。所以你為什麼要管别人的看法呢。”

“有道是,茶如人,人如茶,如果茶湯香凝悠遠,自然能得到賞識之人。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它是來自禦園,還是出自錢塘山畔呢?”

“拿起茶壺拿起算盤,心裡面的委屈和憤怒都消散了,東京這麼大這麼好,能容得下你,就一定能容下我們。”

“有恩還恩,有怨還怨,不計過往,隻遵當時本心。”

“鷹犬爪牙又如何,做國之鷹犬,民之爪牙。不比隻會坐而論道的官更好嗎?甯蹈血死,不太平生。”

“無中生有,因怒報複,是仗勢欺人;高官題字,親族裙帶,也是仗勢欺人,這二者之間沒有分别。”

“賤的不是人,而是你們這些看不起人的心。”

……

盼兒,你一個聲音輕柔的小娘子總是能說出如此擲地有聲令我拍手叫絕的話,你經曆過命運的捉弄,生活的淬煉,努力習得各項技能,不卑不亢自立于世,我喜歡你的恩怨分明重情重義,欽佩你清醒豁達處事利落,可我也心疼着永遠要強永遠獨自承擔的你,幫着躲債的潑皮們逃債,在樂坊時去的酒樓多了,見識的也就多了,脫籍後在和雲樓的三年想必也是日日努力學習,夢想着總有一天能開一間自己做主的店,後來不論是趙氏茶坊、半遮面還是永安樓,你都盡心竭力,拖着病體也要工作,即便要與顧千帆成婚也不曾想過放棄自己的事業,依附他人過活,所以到底誰有資格又是憑什麼能帶着惡意奚落你,抹殺你的付出,輕而易舉給你扣上“嬌 q”的帽子,還有臉自诩“正義”?

...

作為朋友,你肝膽相照有難同當:看見水中不知生死的三娘,當求救無望時你第一反應是不顧自身安危下水去救,而非道德綁架他人,顧千帆出手後,你盡己所能帶動船員一起營救;得知引章陷入“狼窩”,你沒有計較她的一意孤行不聽勸告,而是抱着暴露自己過去的風險積極籌謀全力搭救,甚至開口借錢背負債務,并且不惜耽擱自己的“人生大事”,你苦澀卻堅定的說出“引章比歐陽旭重要,如果真的趕不上,那就是我的命”,總有得失,總須取舍,愛情的砝碼并沒有影響你心中的道義。

(盼兒,我也曾因不在一處的至親出了車禍而内心焦灼整個人都慌了神,當舍友拉我大談八卦時情緒失控說不想聽,可那會即便是粗線條的舍友也第一反應是問我出什麼事了,所以我不知道引章與你置氣無視你的狀态時你有沒有心累,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你也會受傷,也會需要朋友的關懷,人與人相交單方面付出如何長久,願你聽三娘的話,别再所有事情都一肩扛了,朋友就是要互為依靠彼此麻煩。)

作為愛人,你重情重諾暖心體貼:第一段感情,不遠千裡帶着心中萬一的僥幸趕赴東京求的是一個明白,歐陽旭落第流落杭州,你救了他還幫着置辦田産,讓他落下民籍,重新在兩浙參試,可救命之恩和三年的深情擋不住富貴迷人眼,你說你是不甘心自己看男人的眼光竟然能差到這種地步,除非見到他,别人說的話,一個字也不信,冷靜倔強的形象瞬間躍然紙上;第二段感情,與顧千帆相知相交相戀相愛,你沒有選擇做攀援的淩霄花,而是即便前途兇險也與他站在一起,有膽有識,有情有義,共擔風雨,生死相依,你想要的愛情是平等、尊重、光明正大,顧千帆想要的人生是被理解、被心疼、被治愈,你們真的是在拼盡全力把對方從黑暗中一步步拉到陽光下,真正的互相救贖雙向奔赴,那份幸而有你的美好多麼可貴。

作為女兒,你鋤強扶弱有乃父之風:小小年紀因父罪沒為官奴,成為樂伎,賤籍帶來的種種偏見,不公,羞辱,沒有壓垮你不屈的脊梁,也沒有蒙蔽你赤誠的心,你沒有自暴自棄,也沒有自怨自艾,我看見了多年前那個弱小的你在面對鞭子時仍有反抗之心,也激動于你艱難求生依然在黑暗中長成了父母希望的樣子,與人為善,仗義執言,行事有度的你絕非莽撞之人,卻也從未思前顧後計較個人得失而對他人之事袖手旁觀,不管是對參與陷害的招娣還是“情敵”高慧,亦或者那個遙不可及你從未見過的皇後,你都将心比心伸出援手,釋放了善意,你的父親曾為了大義舍了小家,在你的身上我也時時感受了到這份絕不輸男子的浩然正氣。

公堂之上,面對帝王,你敢于為所有因身份而備受欺淩的芸芸衆生直言:“妾身二人,與歐陽旭相比,熟賤,熟良?今日之所以非要告歐陽旭,為的就是證明,賤籍之人未必人賤!世人皆說英雄莫問出處,可是不論男女,一旦沒為賤籍,便難以出頭。既不能婚姻自主,更是處處低人一頭。妾身在這裡懇請管家廣開恩德,讓世代的樂人、匠人、官私奴婢,能夠不再受賤籍之苦。”一年後想起這段依然覺得振聾發聩,就像我的老師給另一位先生挽聯中曾寫道的:“耿直為人 疾惡好善 仗義執言 最感佩那一次拍案而起”,那位先生很值得尊敬,盼兒你同樣值得被尊敬。

這一年來我常常因你遭遇的不公和那些無端罵名而憤怒,替你感到委屈,你是最好的女兒,最好的姐妹,最好的愛人,最好的掌櫃……無論何事,在聽天命之前,你都窮盡了自己的力氣,你沒有做過一件問心有愧的事,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本不該被如此苛責污蔑,視而不見為盲,颠倒黑白為妖。帽妖之所以令人憤怒,就在于他們對女性的惡意已經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攻擊女性首先是污蔑她們的名聲,繼而抹殺她們的付出,斷章取義,颠倒黑白,仿佛隻要打上一個“誅殺妖女”的旗号就可以什麼手段都使得,毫無為人底線,隻要聲勢足夠浩大,那就不會有人聽見受害者自辯的聲音。

...

還記得登聞鼓響起時,官家問這是什麼聲音?戲外的我沒有忍住潸然淚下,從為自保狀告歐陽旭,到為洗清污名甯可受杖刑越訴也要證明賤籍之人未必人賤,成見是一座高山,故事中的你最終九死一生換來了惡人受懲,路人緻歉,可戲外呢?2022年血雨腥風的六月,我在心裡曾替你下過一場雪。

盼兒,這個時空扮演你的演員劉亦菲在很多年前的采訪中曾說:“我甯願相信我是有自由的,而且我也是被理解的。”善意往往是潤物細無聲的,惡意卻常常來勢洶湧,但不管鋪天蓋地的惡看起來有多麼不可戰勝,我們都相信善意的涓涓細流中蘊藏着無窮的能量,年初劉亦菲演的另一部戲裡有一句台詞:“當洪流湧向你時,你被淹沒,錯并不在你”。這是我最想說給你聽的話,也同樣想把它送給兩個時空所有備受流言污名困擾的趙盼兒們,無須自證清白,“世上本無妖,人心藏禍端”,你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那些拿石頭砸人的人深明真相,卻偏偏要“誤解”你,你向他們解釋是無用的,行兇者的目标早已昭然若揭,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心光明,何懼毀譽?那些忘記了“筆下有财産萬千,筆下有毀譽忠奸,筆下有是非曲直,筆下有人命關天”的“文字工作者”們,因果報應終有時,無論極夜還有多久,太陽總會出來的,太陽出來了,就一定會灑下光和熱。

夢華第二年開始,有限的時間願我們都能花在自己喜愛的人事物上,對于别人的議論,絕不低頭,其實盼兒你看,向着明亮那方,有很多人跟你同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