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情,隻有在它最開始的時候,才是它原本的樣子,越往後就越偏離,但仍然是值得努力的。我們努力,是為了讓它不偏得更遠。”

大多數人的學生時代都是簡單單純的,學習、考試、升學,為榮譽而戰、為夢想而戰、為正義而戰。象牙塔裡的校園生活就仿佛溫室大棚,遮擋住了社會中的血雨腥風,即使學生之間也有爾虞我詐的算計,但那些隻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我們出身于不同的家庭,擁有着不同的背景屬性,不是所有人的學生時代都順風順水,有些人過早地見證了社會的殘酷,生活沒有給他們選擇的機會,他們避無可避隻能承受。孩子,他們的承受力其實強于成人,因為他們還年輕,未來的路很長,他們必須要走下去,所以他們默默地爬起來,和着血與淚一步一步攀升,甚至超越了跌倒前的高度。然而,一切的過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蓦然回首,滿目瘡痍,外界隻看到了他們成功升起的輝煌,但有誰又會注意到他們早已百孔千瘡?裹好衣襟,他們在衆人的羨慕與歡呼中一路領跑,給外界留下的永遠是自己遠去的背影,但卻沒有人真正看清他們的正臉,那是一路上踽踽獨行的寂寞與孤獨。高處不勝寒,海拔越高,氣候越冷,他們隻有築一隻更厚的殼來保護好自己不受傷害,群體的溫暖在他們心中早已麻木,不是他們天生特立獨行,而是他們已成習慣,唯有固執地堅守,才不會讓自己倒下。成功的正面是輝煌,成功的背面是滄桑,但又有多少人能夠同時看到正反兩面呢?

年少的李峋心中也有那麼個單純的夢,即便母親拉扯姐弟倆長大的生活很艱苦,但他依然為自己驕傲。李峋很聰明,他的心中始終有一杆秤,一杆公平正義的秤,他不會用自己的技術去做違背原則的事情,打賭當面盜号隻是圈點小錢,那時的他隻是簡單地認為這些隻不過是他改善生活窘境的變通手段罷了。付一卓最初找李峋改成績的時候他是一口拒絕的,這是他的驕傲,也是他的原則。然而,現實生活的壓力總是讓人在道德的邊界上反複試探,即使是再聰明的人也會滋生投機取巧的僥幸心理,終于,有那麼一次,李峋還是跨越了原則的底線,年少的他僅僅以為這隻會是自己人生中的一個小小的插曲,卻不料他打開的竟然是潘多拉的魔盒。“所有的事情,隻有在它最開始的時候,才是它原本的樣子”,他以為自己隻是幫助兄弟糊弄了一下父親,他隻是以為暫時挽回了母親的生命,他以為這次小小的篡改會在不知不覺中被時間掩埋。然而,一切都事與願違,兄弟貪婪地把分數改得高的離譜,引來了上級領導的嚴查,兩人一起被學校開除,母親也還是走了。那個雨夜,李峋找到朱韻的母親,他不顧一切地想攬下所有的懲罰,就是希望一切盡可能回歸原點。有些錯是回不了頭的,李峋什麼也沒有改變,從高處跌入塵埃的不僅僅是被學校開除的天才,也有李峋引以為傲的自己的品性。複讀一年,重新出發,他固執地從原地爬起,不是想掩蓋這個污點,而是要引以為戒,此生為戒,犯過一次的錯,不會再有第二次。

南湖大學,他與她重逢,他其實還是記得她的,那個雨夜追出來給她送傘的小女孩。方舒苗說李峋隻對朱韻一個人溫柔,其實這話是不對的,李峋隻是會與朱韻周旋,不像對待其他人那般一腳踢出局。有些人總是想看到支持自己的道理,然後數落别人為什麼比自己命好。李峋不是隻給朱韻一個人開綠燈,而是因為大多數人與他的交往都有心思不純,方舒苗想要的是班委加分以及基底學分,高見鴻想要的是學霸的衆星捧月,朱韻不圖李峋什麼,她隻是想幫助方舒苗和高見鴻罷了,其實我們再看看任迪,李峋對任迪就有耐心多了,隻是因為任迪是真性情的,她不會讓李峋覺得假,自然也就願意靠近。

高見鴻與李峋的分分合合,其實是最初就注定的,性格決定命運。高見鴻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确實是個很聰明的人,雖然比同齡人聰明了許多,但他依然還是個人,不能稱為天才,他有兩個很緻命的弱點——虛榮心與剛愎自用。藍冠宣講會那天,朱韻與高見鴻對李峋的極端做法為什麼得出了截然相反的評判?其實不是因為愛情的力量,而是因為他們倆對李峋的态度與認知一直都存在偏差。高見鴻從未在心底真正服過李峋,他從不承認自己與李峋之間存在絕對的實力差距,所以他總會潛意識地弱化李峋的付出或正确的一面,放大自己受到傷害的過程。朱韻說因為李峋堅持了自己的計劃他們才中标,朱韻還說通過這件事讓她快速認識到了自己在職場上的稚嫩,朱韻對李峋是真正服氣的,所以她才會優先換位思考去評判李峋讓她在這件事上學到了什麼,為團隊掙得了什麼樣的收益,至于那些不太令人舒服的過程,在結果面前都不值一提。高見鴻卻覺得李峋想讓他出糗,然後扮演拯救世界的戲碼,但他卻忽略了是他與朱韻二比一拒絕接納李峋的提議,他現在開始怪罪李峋為什麼不選擇更溫和的手段與自己溝通,但當初拒絕改變的難道不是他自己嗎?李峋如果不選擇釜底抽薪更換投标文案,他們甚至連宣講的機會都拿不到呢。李峋是可以教高見鴻一步一步變得更強,但他沒有義務放緩腳步為了匹配高見鴻的成長速度而把自己的事業線當做高見鴻的演練場,在李峋能夠成功的地方,為什麼要給高見鴻失敗的機會呢?大家都是一個團隊,“李峋的成功”自然也與“高見鴻的嘗試”是平等的,為了讓團隊利益最大化,自然能者領航,自然勝者為王。

藍冠雖然隻是一個小插曲,但卻揭露出李峋與高見鴻在三觀上的沖突,或許高見鴻對編程是有單純的熱愛的,但他對于名譽與利益的追求絕對要高于這種純純的熱情,李峋與他在眼界上的差距更打破了他心中的這種平衡,一次兩次多次的摩擦,終究會将那份并不充裕的熱情消磨殆盡。七年後,他們反目成仇,我一點也不意外,嫉妒會讓人扭曲,看不到别人的付出,隻糾結于自己的傷害,如果他們不想走入絕境,最好還是保持着無關利益的基本距離。

朱韻與高見鴻是不同的,她與李峋一樣都對專注的事情抱有更多的熱情。從吃錯飯到烏龍房卡,從豬八戒到過河死,從課代表到蠕蟲病毒,從脫口秀到消失的金發,朱韻與李峋會互毆,但從來不會真正上升到對方人品的仇恨,而且恰恰相反,他們在一次次的打鬧中更發現了對方身上的閃光點。

我不覺得李峋對朱韻是一見鐘情,如果說吃飯與房卡是命運安排的烏龍,那麼後續的一系列捉弄就是懷着惡趣味的洩憤與試探。朱韻是在無憂無慮中成長的,那個雨夜,一牆之隔,他淋着雨為自己的錯誤奔波,她窩在家裡有一大群人圍着她慶生。他想知道當她生活不順時會如何應對,他想知道公主走入凡間後會如何自力更生,他一次次制造着麻煩,卻發現她還是她,那個不會被生活磨滅掉熱情的她,于是,在不知不覺中,他一點點淪陷。

張曉蓓事件是李峋在心态原則上的一次大爆發,也揭示出他對朱韻執念的根源。宣講會之後,李峋就意識到了張曉蓓的陰謀,他會主動找高見鴻修複關系聯手抗敵,但卻會把朱韻排除在計劃之外,其實是因為他想守護朱韻的那種簡單與單純,不想讓她過早地接觸到社會上的爾虞我詐。朱韻去張曉蓓那裡投誠,李峋是很生氣的,他不是氣朱韻的背叛,而是擔憂她以卵擊石。李峋說朱韻計劃之前應該提前讓他知道,李峋無情地揭露了朱韻利用父母的力量扳倒張曉蓓,李峋把自己違紀的事實實錘再實錘,在朱母的介入後他對朱韻的态度有所退卻,其實是因為他自卑,雖然并不是自卑自己的個人能力,而是自卑于自己早已喪失掉的學生時代的純真,他很怕自己污染了朱韻的那份正義與單純,卻又忍不住靠近,向陽而生,她就是小太陽,而他才是向日葵。

【未完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