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久很久沒有接觸過日本文化了,所以我全程一直不自覺地想到我的小舅媽。我的小舅媽是個日本人,她來中國幾十年了。她也愛烘焙,廚房被她布置得就如影片中的媽媽家一樣明亮整潔,廚房就是她的舞台。她的職業是設計師,日本一個很有名的食品公司的logo就是她設計的,在我心裡她就是一個藝術家。
但她總是沒那麼快樂,她的全部近親都在疾病、天災中離開了,她總是吸煙飲酒,因為吸煙她的聲音啞啞的,跟影片中的小女兒一樣。在2023年,新冠後她的身體大不如前,再加之疫情三年她持續的鄉愁,她變得脆弱、不堪一擊、毫無生氣。她在2023年11月25号在日本離開了。
從小到大,印象裡與她見面的全部場景就是節假日或者周末。她和小舅會在下午到我們家,一起吃我們準備的晚餐,晚上他們喜歡喝酒到很晚留宿,第二天她會下廚,我最喜歡她做的意面,吃過他們下午才走。他們沒有孩子,他們很喜歡周末來。

但從小到大,每每他們來,每每他們吸煙喝酒到淩晨,我都會不自覺地反感,反感我的周末被他們的到來占據,反感他們在酒精的作用下緩慢而毫無節奏地追憶往昔。就像剛剛看這部影片時那樣,看到一半在影片和緩的叙事流下我困倦地睡着了。

直到醒來後,看到影片的叙述在小兒子和女兒都回家後戛然而止,在爸爸媽媽爬上山的背影中,影片宣告着他們的離世。

那一刻你才知道什麼叫“步履不停”。我的小舅媽在去年五一回日本養病後我就很少再見過她,每次跟小舅視頻的時候,她總是坐在旁邊不願出鏡,她總是愛美,她不願讓我們看到蒼白、枯萎的她。那最後的半年中我大概隻在手機上見過兩三次她。她是在家裡離開的,最後的時間她執意要回家,她走了後我們跟小舅打視頻電話,爸爸問我們能不能看看她,小舅拒絕了。

在那之後太陽照常升起,空氣依舊清新,你們為何如此步履匆忙呢?

現在每到節假日,我依然會想念你來我們家的光陰,想念你做的意面,我的黃蝴蝶,我的舅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