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2016年《逐夢演藝圈》上映前,二十多位頂級業内專家齊聚中國電影資料館,專門就這部電影舉辦學術研讨會。映後這部電影被盛贊為“一部有創新意識的電影新作”,“一部至真至純的商業和藝術影片”,“為2016年中國電影的銀幕帶來一個新氣象”。這些話出自何人之口暫且不表(有興趣可以上B站大學搜相關視頻),但對于這樣一部驚天爛作,如此口徑統一的褒揚不禁令人啞然,利益的作妖讓良知回天乏術,讪笑的同時感歎欲望與藝術互涉中電影之路的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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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分不清誇贊還是高級黑

隻是沒想到,相同的事情,也發生在了《柳浪聞莺》身上。

《柳浪聞莺》至上影節開賣伊始就一票難求,火爆至何種地步呢?據說有的主創自己都沒搶到首映場的票。出于種種原因在文聯加映媒體場,形色從業者與影協大佬悉數落座,像是為即将亮起的銀幕做最後審判。那天因為趕場原因遲到數十分鐘,輕聲推門進入,在影廳的最角落席地而坐,真真恐驚天上人,而魔幻也就如此淡入。

且不說靜谧環境下的四下低語,也不說不時打着燈光的人來人往,更不表手機鈴聲的悅耳叮咚,單就手機攝像此起彼伏的快門聲,就讓人不禁懷疑:他們真的是電影從業者嗎?

事實證明,道德水準的低劣質疑不了起專業水平,僅就誇人來說,他們絕對是個頂個的行家。上至影協主席下至媒體編輯,每個人拎起話筒就能口若懸河,三五分鐘不間斷,從高級說到隐忍克制再到第三性表達,由選角連結越劇文化,105分鐘的電影,映後做了70分鐘。專家們誇了70分鐘,導演笑了70分鐘,我驚愕了70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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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新裝

那《柳浪聞莺》到底是一部怎樣的電影呢?

雖然宣發裡大肆鋪蓋鄭雲龍訊息,但這是一部由雙女主演繹的情感糾葛。故事脈絡大緻如下:兩個越劇女演員同時愛上扇師,從相愛相殺至重歸舊好最後各奔前程。影片涵蓋了超越男女的第三性,越劇的衰退及杭州的美景,性别意識上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青蛇》、《霸王别姬》和《笑傲江湖》中的東方不敗等超越男女的角色(不過導演矢口否認)。衰退的越劇從戲班生存重得以窺視,杭州美景不必多說,本來就很美,如是導演連西湖都拍不好,那也沒有再創作之必要了。

表達意圖的外衣被扒開,剩下的全是空洞。媒體場裡的所點評的隐忍克制不過是沒有表現力的美化語言,台詞做作矯揉,且每一句都在為畫面做解說,音樂從頭鋪到尾,情緒也自開場泛濫到最後一秒。内景柔焦做舊尚可,但一到外景就露怯,方正電腦體的“徐州”二字怎麼看都不是九十年代的固有産物。超現實手法的運用就像在玫瑰花浴池裡崩了一個屁,硬要說它是香的,然則臭味令所有共浴之人尴尬。全片沒有一根硬骨頭,散在地上就是一堆爛肉,鄭雲龍完美充當男性花瓶,如是粉絲們非要說他有演技,真的,青光眼不能拖,是急性病。

映後是導演還說,工欲善這個形象是典型的杭州男人,欲擒故縱,不善表達,帶有藝術家的憂郁,散發一種入謎般都氣質,雖然擰巴,但總能吸引人。說的真好,用地域特性一言蔽之,成功把說服力仨字完美趨避。人的本性怎能是一個地方能框住的,愛與恨與欲捏出來隻屬于自己的性格特質。想用一人代表整個江南煙雨,胃口是真不小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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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雲龍花瓶2.0限定版

如今的電影,就像一個陷在淤泥裡的瓶子,挂在樹枝上的風筝,覆了巢的黑鳥,要麼動彈不得,要麼無家可歸。左右命運的品控在宣發手段中顯得如此蒼白,不給錢的電影緘口不言甚至落井下石,給錢就帶頭誇上天。不僅媒體如此,主導電影走向的當權者亦如此,導緻糟粕披着莫須有的外衣招搖過市,而精粹淪為欲望的階梯。髒水澆滅了希望,連失望都是奢求,隻剩下絕望,隻剩下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