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詩無盡頭》是溫柔的和解,那《現實之舞》更像鞭子抽在身上的血痕。
看佐杜一點點撕開童年的痛處,首先是幾乎占據整個片子的對父親和父權的刻畫。正如佐杜本人的父親是斯大林崇拜者,影片中家裡牆上最醒目的地方挂着斯大林的畫像,明示佐杜的成長環境,父親不停辱罵兒子是同性戀,在詩無盡頭中也是不停辱罵兒子是同性戀和藝術家,在當時政權中藝術家和同性戀蠱惑人心需得驅逐。男孩剪掉金色長發,是一種身份的剝離,也是割舍掉男性身體中的女性部分,在進入社會和父權統治時,這種割舍是切膚之痛。
黑死病來臨,父親帶着驢車不顧風險送去食物,人群卻卸磨殺驢,邊搶東西邊殺驢還說着:今天都沒吃飽,哪來的明天?還有兒子與小鞋匠換鞋,都是善意的舉動帶來了惡的結果。何為對錯。
小鞋匠死後,小佐杜來到那片他溺死的海灘,遇到巫師對他說,一粒石子能殺死海裡所有的魚。于是這句話真的應驗,而後海鷗飛來,老年佐杜出現,說:“我是應該承受這些沙丁魚的痛苦,還是應該為海鷗的愉悅而感到欣喜?當我看到海鷗掠奪着他們的盛宴,平衡傾斜了,偏向了痛苦的一方。”這裡應該是全片我最喜歡的地方。
而全片最令我震驚的應該是那兩泡尿,我覺得我此生應該從未做出過和那時一樣扭曲的表情,靈魂受到極大的沖擊。第一泡是父親聽着伊瓦内斯的收音機對着收音機小便,這裡我隻覺得獵奇。第二泡是父親回家後感染瘟疫,母親用一泡尿治愈了他,這泡尿實在是太偉大太精妙太抽象了,佐杜怎麼想到如此亵渎又如此神聖的方式。打出這行文字時母親撒尿和将自己塗黑的畫面在我眼前揮之不去。
他是痛恨伊瓦内斯的,痛恨到不顧性命要去将他刺殺,可陰差陽錯竟救了他一命,因此被指派去照顧他的愛馬,在和伊瓦内斯的相處過程中他竟然看到這位獨裁者身上的人格魅力,在最有機會刺殺的時候還是無法下手,這是人性的悲憫,曆史上很多獨裁者也确實非常有人格魅力。鈔票一揮,迷茫錯愕。
再是被木匠收留,兩隻手臂被分别塗白塗紅,再加上五角星,這是智利的國旗,父親唯一的念頭就是回家去。在這裡的教會他好不容易幾乎要完成心靈的洗禮,發現也不過是一群騙子。教會唱歌的時候我覺得《周處除三害》應該是借鑒了這裡的。父親回家後,母親又用獨特的方式将他治愈,她擺出斯大林、伊瓦内斯和父親自己的畫像,将他們一并燒毀。
相比于父親的獨裁,母親更多的是神性。母親是歌聲和乳房,是能治愈一切的聖母瑪利亞。相比于此片,《詩無盡頭》顯得都更加柔和了一些,《現實之舞》是佐杜對自己童年的剖析和解構,是和獨裁者父親的和解,在我看來佐杜傾注了更多情感在這部片子裡。不知有生之年還能否等來《鼹鼠之子》。
我原諒你
©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