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馬迪奧。羅馬的夏夜總彌漫着舊書與塵土的氣息,像極了我初次遇見喬治娅那天的圖書館。她蜷縮在精神病院的長椅上,電擊傷疤在袖口若隐若現。那一刻我就知道——這個世界病了,而我注定要成為它的敵人,或是祭品。


一、我的靈魂裡住着兩座火山
尼古拉說我有“夫妻相”,當喬治娅在火車上枕着我肩膀熟睡時,她的睫毛沾着雨霧。可你們看見了嗎?她筆記本上塗滿我的名字,像瘋長的藤蔓。而我隻能給她讀艾略特的詩:“我測量我的生命,用咖啡勺”。多麼諷刺啊,我憎恨所有測量與規則,卻穿上了警察制服。

入伍那夜,我燒掉文學筆記。火焰舔舐着但丁的詩句,灰燼落進父親送我的《神曲》扉頁——那個總想讓我當體面人的父親,直到他病死前顫巍巍走過我的車窗,我都沒勇氣喊一聲“爸爸”。

二、當我說“我叫尼古拉”時,是在乞求救贖
新年夜的保齡球館,米雷拉的金發像西西裡的陽光。她遞給我啤酒時指尖發燙,而我脫口而出弟弟的名字。尼古拉是我渴望成為的幻影:從容、溫暖,像台伯河永不凍結的流水。

可真正的馬迪奧是什麼?是毆打嫌犯時指骨滲血的野獸,是姐姐哭喊“我們做錯了什麼”時摔門而去的暴君,是把米雷拉電話挂斷的懦夫。當她說“你冰箱裡連食物都沒有”時,我聽見自己的靈魂在空洞回響。

三、煙花是上帝撒向人間的碎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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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的新年鐘聲響起時,電視裡歡呼的人群在擁抱。我澆灌了窗台的紫羅蘭——真奇怪,它們竟活了下來,喬治娅當年用橘子汁澆花的樣子突然浮現。

電話忙音在第七聲切斷,米雷拉不會知道,同一秒她的手指正懸在接聽鍵上。0.1秒的時差,是我們一生的距離。煙花炸裂的瞬間,我翻身躍過欄杆。多麼可笑啊,他們總說我像英雄,可英雄不該摔得這麼難看。

四、我的骨灰開出你們未見的繁花
後來尼古拉告訴我三件事:喬治娅走出了精神病院,米雷拉生下了我的兒子,母親床頭仍貼着全A的成績單,背面有她寫的“我的小詩人”。

你們在影評裡争論我為何而死。答案很簡單:當一個人既不能摧毀黑暗,又不願被黑暗吞噬時,墜落是唯一的飛翔。但請看看尼古拉牽着我兒子走過廣場的背影——我 的血在他血管裡奔湧,我的詩句在他書包裡沙沙作響。這世界終究被溫柔改變,以我未曾預料的方式。

“新年快樂”——這是我留給世界的遺言。現在懂了麼?燦爛人生從不是完美無瑕的寶石,而是裂縫中透出的,那縷固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