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十,我帶着媽媽去看的這部電影,那天天氣還挺熱,武都城裡人還未熙熙攘攘,年味兒既沒有随春節到來,也還沒趕上元宵之前的社火表演。
在此之前,我媽從未進過電影院,踏上隴南禮堂的台階時,我腦子裡回憶起的是19年夏天跟随雲哥和田益在蘭州去看《無所不能》的時光。我媽已經51了,過往年月裡,包括現在,她一直都是努力生活、操心生計的那種人,半個世紀的苦難磨砺,在她的身體上和内心中都留下了枷鎖。她很抗拒去看電影,即使我已經把票價說便宜了10塊,算是我的生拉硬拽将她推進了電影院,強迫她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觀影。
進場前,我們旁邊坐着兩個小女孩,看樣子大概都是初中生,我一邊向我媽介紹着影院和電影的一些“常識”,一邊也在觀察着這家隴南最老牌但我也是第一次來的影院和裡面的人。熱辣滾燙,聽說是一部講述自己如何變得更強的故事的電影,但其故事内核被賈玲導演減肥100斤的爆炸性事件所完全掩蓋,好像很多人都是沖着這個減肥來進場的,當然我也是這個想法,又因為同為女性的表現力,我很希望母親能大概看完這部電影,會明白又或者說能get到一些不同以往人生的情緒和念頭。
我認為電影很打動人的情感,這種觸及人心的表現力成功在春節檔轉化成了變現力,但我認為這無可厚非,電影不僅僅是一個故事,但有故事業已足夠。全片下來也隻有最後半小時令我動容,甚至于湧上情緒,“胖”樂瑩的生活我不能感同身受,或者說展現的不那麼令我陷進去,但自從她一個人獨自走在大街上,走在黑暗的天空下,走在聲控燈照射的樓道裡,走在孤獨的小屋中,無力,恐懼,悲傷,憤恨,凄涼仿佛都要将自己包圍,我相信有些人是能體會到那種感覺的,那種見自己的感同身受,安靜的觀察人生的感受。
既然沒能一走了之,自然而然地觸底反彈,從樂瑩的覺醒開始,電影才算是真正“有意思”起來,那一刻我想到的是王寶強在《八角籠中》裡,面對鋪天蓋地诋毀和诽謗的場景,但裡面的人物都是在如此境地中開始走上坡路,前者獨自在黑暗中變強,後者是避世沉澱,歸來已為武林高手,賈玲顯然更直接,加上體型變化和力量感的沖擊力,給人的觀感是完勝八角籠中的。
說實話,那一年春夏秋冬的苦練僅僅在銀幕上表現了幾分鐘,但直到樂瑩上場前在鏡子中看到以前的自己時,才真正爆發出其中的力量,也是直擊人心的情節所在,就憑這點,我覺得帶着母親去看這麼一場,很合适。兩個小時期間,我幾次觀察母親的觀影狀态,發現她有些木讷或是平靜,原以為是她沒有太看懂,自己還偶爾提醒她幾句,看完後她也是很着急地要走出去。後來我才意識到,她很着急地是在趕自己的人生,她的人生比之樂瑩,我覺得形式不同,但痛苦更深。作為普通的農村婦女,一直以來她都被動了太多太多,半百的年紀也未能真正發現自己,趕路的人總是忘掉很多路以外的東西,也很難注意兩旁的風景,我認為母親就是這樣,電影大概也隻是風景一隅吧,不在乎是否是第一次,也不在乎講的是什麼,自己全然都親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