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集屬于人的世界,第8集轉變成“神”的世界。

我非常感慨的是,Stephen Gold夢寐以求的,使人畏懼的世界,在陰差陽錯之下,還是實現了。這當然不是指UI世界,而是指“神”界。

最難過的是,這其實不是實現的,而是本身就是這樣,正如最後Maddie引用God的那句“I am that I am.”

最後的結果就直接搬用《黑客帝國》,搬用那套虛拟,帶着一種我很不喜歡的闡釋方式。在《黑客帝國》中,這是痛但是要被揭開的自由,但是在這裡,這是得被隐匿的,反複經曆的充滿個人經驗的痛與甜蜜的交織。

一種終極追求:關于自我主體性的追問,即“我是誰?”

我是人還是“目的”?這一層追問,在Caspian在MIST在safe surfing中,都是不斷回彈的疑惑。

Caspian作為克隆人,又一個先天的、基因上的缺陷,關于生命定義的缺陷,即“我是否具備不可替代性”。而這一缺陷又重現在其最具可塑性的社會生活當中,他們按照Stephen的童年經曆,亦步亦趨地挪到Caspian的生活中來。Caspian一出生就被限定。

同樣的還有MIST和safe surfing。他們的存在一開始便帶有修補缺陷的目的,他們都在承認和拒絕之中掙紮(還是另一個面向,即人是社會動物)。

作為目的,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一旦這個目的實現,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但你又不是不存在,你隻是變成了“垃圾”。

這可能就是物化和異化。被他人當作非人、被他人當作物(物化),被自己的能力、創造、勞動所支配(異化)。而這不是說“做自己”便可釋懷的,還是那句話,人是社會的動物。所以,Caspian的拯救是他的養父,Maddie。而MIST依賴于Maddie,safe surfing依賴于Caspian。

但這一切都被第8集所摧毀。

人的世界:想象力的延伸人,一定是一種社會動物。

缺失了他人,人就不足以為人。這在第一季Caspian的賦予過程中,如此嚴格地貼合Stephen的生活軌道複制粘貼中,可以窺見,亦可以在這一季開頭David的故障中、可以從對UI缺陷的設定中看到。

關于“永生”的兩種概念。

一種是長久以來,支撐着我們現實生存的,作為種族的永生,這依賴于繁衍。而另一種則是一種想象的,無論是長生藥,還是“癌”。

于是,對于UI缺陷的恢複,也出現了兩種形式,一種是有Caspian發現的類似于人類繁衍形式,最後的産物MIST,在第二集的時候被Caspian和Maddie成為一種特殊的腫瘤,讓我想到某些關于胎兒的說法。

而這個在來自于伊斯蘭和以色列的兩個人的“世紀大和解”,甚至與用到了那副名畫中的片段中,在我這裡達到高潮,倒也沒别的神原因,隻是因為他們兩個都是男的。

另一種是形象偏執的Stephen的不成熟,而無可奈何的辦法,讓人變異,尤其關于我最喜歡的那個中國人,非常像腫瘤的胳膊和翅膀。

身體的消失與回歸

他們真的好依賴人的身體!主角團,無論是UI還是CI,他們對身體有無限的重構能力,但是他們卻沒有任何重構的嘗試。甚至曾是一個晶體的MIST,最終也擁有了一個美少女的身體。唯一的一個嘗試就是那對情侶合二為一。

這其實回歸到了一種很火熱的讨論,即關于物質性的讨論。如果我不用吃東西,不用洗澡,不用上廁所,我還會是我嗎?如果我不會感到饑餓,不會感到髒,不會感到尿意,我還是我嗎?如果我不用為饑餓而煩惱,不用煩心皮膚病,不會拉肚子,我還是我嗎?如果我不用因饑餓而擔心階級,我還是我嗎?

當然這并不意味着可能不存在階級,隻是可能變了,比如說速度,成為階級劃分的标準。

而當一切都變了,我們能否确保人類的智能不發生任何變化?而我不認為這個變化僅僅是加速。例如一年内解決癌症問題。

重構的當然不隻有智能,還有我們如此推崇的愛、不能脫離的倫理道德。我想這是為什麼這部劇對模拟真實的人模拟到了極緻。

神的世界:虛無了一切

進入第8集,就意味着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空間,一切都陷入了虛無主義之中。而這與我上面所說的目的有關。

在這裡,周身是虛拟,但是卻沒有追問,人們安然于其中,達到一種主觀與客觀上的和諧與美妙。客觀上,他們雖然被蒙蔽,但是一切都是美麗的世界;主觀上,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被蒙蔽,認為自己生活在美麗的世界。

但是這種主客觀的統一不屬于觀衆。我們看到了蒙蔽與被蒙蔽、欺騙與被欺騙,除非你自我欺騙,否則就無法承認那個現實,那個雖然美麗但是又虛假的“現實”。我要追問,我不得不追問,“既然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那我的存在究竟有什麼意義?”作為觀衆,我無法自洽。此時,劇中的“神”,Maddie和Caspian就顯得尤為重要。

但是沒法圓,他們隻能将就地安排一場經驗重溯,選擇忘記以及重新體驗人生。可能就是與《黑客帝國》相反,為了逃避“真實的荒漠”,他們選擇回到“美麗的世界”。

我深表遺憾,遺憾在,應該沒有下一季了;遺憾在,也确實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了,因為唯一逃脫出來的神,都回歸平常了。

另一方面,這種悲觀與保守在其他地方重複。比如說safe surfing的報恩。我看到時,我是滿臉的問号。我自己覺得,這其實是一種偷懶,就是依賴“萬能的救世主”,能開所有鎖的萬能鑰匙。而safe surfing在宇宙宣揚人類時,把人說的那麼崇高,這可能聽的很爽,但事實真的如此嗎?亦或是我們需要這種美化與欺騙嗎?這一切的一切,斷絕了人類爬出搖籃的任何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