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張照片曾在我手機裡存了很久,是一個男人背着一株開滿了花的桃樹即将遠行。

因三峽工程規劃他需要搬離生活多年的故土。臨行前,他舍不得家門前的那顆桃樹,把它裝在背篼裡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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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認知裡,這是安土重遷的中國人去國離鄉之際留戀故土最直接最浪漫的表示。

中國人,對家的迷戀是永恒刻在骨子裡的。哪怕飛得再高,離得再遠,總會希望倦鳥歸巢,落葉歸根。

所以我們得慶幸——萬裡總有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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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說的就是電影《萬裡歸途》。

故事可以用寥寥數語講完:努米亞爆發内亂,外交官宗大偉因為同事章甯意外身亡,不得不臨危受命擔負起在努米亞撤僑的任務,穿越戰火曆經生死考驗後,終于将同胞帶回祖國。

但這樣講,故事真的很乏味,無法講出其精彩之處——

比如努米亞的戰火如何殘忍地殺掉了許多人,有人在高橋被吊死,有人在轟炸過後上半身和下半身炸成兩段,死無全屍;

比如宗大偉如何想盡辦法絞盡腦汁和努米亞邊境官打交道,讓盡可能多的中國公民撤離;

比如在政府軍和反叛軍的交火區域,宗大偉和大使館失去了聯系,他如何帶領中國僑胞尋求救援,撤離危險地帶;

比如從危險地帶撤離,逃往另一個城市迪拉特,100多名中國人如何徒步穿越沙漠,整個旅程走了32萬6713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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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緊湊,險象環生,我經常會被殘酷的戰争場面吓一跳,也為宗大偉他們面臨的險境而捏一把汗。

其中有個讓我印象最深刻,最震撼的片段:當看到反叛軍抓住了宗大偉一行人之後,答應放他們走,卻用努米亞内部矛盾的理由扣住隊伍裡唯一一個努米亞人瓦迪爾。

瓦迪爾是中國企業的員工;他和所有中國同胞一起穿越火線;叛軍騷擾中國女人時,他第一個沖出來保護被糾纏的的女人,他和這群人同甘共苦,是也是宗大偉極其信賴的夥伴,

想要救人,宗大偉就必須和反叛軍首領進行左輪手槍轉盤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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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生死賭局,宗大偉猶豫、恐懼了。他站在裝有手槍的托盤前久久不能動彈。

而瓦迪爾,短短幾分鐘,我不知道他經過了怎樣的思考掙紮,但最終是他,搶在宗偉之前拿起了手槍,說了一句:“回家”,以自己的死亡結束了這可怕的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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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毫不誇張,我的淚水奪眶而出。一半是感動,另一半,是悲哀。

逃亡途中,瓦迪爾曾對宗大偉說:“等到了迪拉特我就不走了,我的家在那。”迪拉特是努米亞還沒被戰火波及的地方,但誰都清楚,那也隻是“暫時”還沒。

我不禁想:瓦迪爾選擇死亡,是否也有部分因為他已無處可去。

努米亞是他的家,他不想離開。而“家”裡早已内亂頻生,戰火連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即使是迪拉特,被戰火傾覆,也恐怕不過是時間問題。

故事的結尾,宗大偉帶領125名中國僑民坐上返回祖國的飛機,所有人如釋重負。

“請大家舉起你們的護照和國旗,我們接大家回家!”宗大偉拿起喇叭大喊,十五天前撤僑的回憶和此刻重合了起來,歸途萬裡,曆經艱險,我們終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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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樣一個地方,千山萬水,無論離開再久再遠,我們仍要回去,更慶幸的是,千裡萬裡,它仍然敞開安甯的懷抱,随時等着我們可以回去。

b站有一條令人淚目的高贊評論:“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有一群人,同樣沒有逃離炮火紛飛,千瘡百孔的家鄉。于是,有了我們現在可以逃回來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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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裡總有歸途,種下了桃樹的前人早已作古,而來年,故鄉的桃花仍靜靜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