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物:

樹先生有人性的弱點:好面子,強自尊,粗犷邋遢,自卑敏感,軟弱無能,沒有自我;但他也有人性的光輝:正直善良,熱情大方,盡管生活苦悶,内心壓抑,他依然對生活、對生命滿懷善意與敬畏,期待與欣喜。

他身上有太多無可奈何和不盡人意,隻要他再“聰明”一點,再會自洽一點,又怎會落得這個地步?隻要人們、社會、時代再稍微溫柔一點,他可以成為更好的,也可以落得更好的……

他其實沒什麼值得贊頌的,但他偏偏又那麼值得贊頌。

他充滿了生命力,同時又極度缺乏供養生命力的養料,于是幹涸枯萎來得更快也更徹底,像北方冬日裡光秃秃的大樹。

他一開始興許就是瘋的,隻是最初沒那麼明顯,而後越來越明顯。

我們所看到的影片中所發生的一切似真非真,似假非假,似夢非夢,所有人都說他和小梅是冰冷現實裡的美好,我卻說連小梅的出現都可能隻是他的幻想,或者說小梅和他的相好隻是他一廂情願的幻想。

好在他最後徹底瘋了,瘋得徹底了。

他終于可以靠完全的自我麻痹終結現實生活對他、對生活的所有異化了。

二、群體/時代:

他鮮活,他不止是他。

他代表的是當下的中國鄉鎮,中國社會底層那破敗的人文生态。是啊,基本上農村每個村裡,都有那麼一兩個精神錯亂的人,但他們究竟是怎麼精神錯亂的?他們的家人在意嗎?他們村裡的人在意嗎?我們在意嗎?社會在意嗎?時代在意嗎?有誰在意呢?又或者說,在意了,又能怎麼樣呢?一種難以言說的深深的的無力感與悲涼感交織錯落,任重道遠啊。

借幾句很好的評論:

“大時代洪流裡的小人物,有的借着風浪上了岸,有的随波逐流隻求不被淹死,還有的人注定成為一具屍體,被别人分食。”

“每個有着鄉村經驗的人,都會被帶進一種微妙的現實哀愁裡,想起身後一個個神奇無用善良無害的樹先生,一身泥星子、酒沫子、火星子味道。所有鄉土、人情都在失守,我們這些混迹城市的人在分裂成一個個無所适從的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