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裡,他和她戴着同一副耳機,卻連歌都沒怎麼聽就被迫摘下;因為隔壁桌的男人發話說:你們肯定不喜歡音樂,因為立體環繞聲被分割到兩個聲道,歌已經不是原來那首了。她本和他日夜談論文學與幻想,他曾說自己的人生目标就是和她永遠過這樣的生活;可當貨車司機把貨物扔進東京灣,他卻反駁同事,說人生就是一種責任。她曾面試接連受挫,他笑着說面試官好差勁,即使他是博學的社會上流,可是或許看了今村夏子的《野餐》也不會有任何感觸。可是他在奔向人生目标的路上,在工作後的夜晚,他對她說,人生可不是用來玩的;于是她在清新生活快要分崩離析的那天,在勞累放松的時刻,扔下了手柄,關掉了《塞爾達傳說》。她在書店看到了《細嚼慢咽》,拿起後跑向他,可他在看《人生的勝算》;她說工作時朝他吐口水的那人好差勁,即使他再上流,在看到今村夏子的《野餐》時也不會有任何感觸,可他卻說——現在的我也不會有了。他們夜晚散步,她說每當這時自己都會想一件事:巴西被德國攻進七球的事你知道嗎?我會想,我的境遇比那時的巴西隊強多了。于是他笑着說,巴西隊長儒利奧·塞薩爾在賽後接受的采訪你看過嗎?“在經曆了曆史性的慘敗之後,我們這一路走來一帆風順,可是就差一步,一步。”于是他和她在一對新人的婚宴過後分手——他曾說:“我們結婚吧,過回以往的生活。”她搖頭,因為她覺得沒多久就會變回原樣,一切都是徒勞掙紮。然後他流淚,說天下結婚後失去愛情的大有人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日子的,大有人在。路口他們擁抱,恍惚間結束與開始的路口重合,那天他們站在夜色下手牽手等紅燈變綠,等了好久好久,隻是按鈕式紅綠燈沒有開口說話,不然他們或許不會傻傻在路口一動不動。戀愛的保質期過去了,因為暫時還沒有找到别的房子,他和她又如情侶般荒謬地生活了三個月,他們一起吃飯,喝奶茶,仿佛回到了最開始的日子。他們都曾想過,石頭勝剪子,剪子勝布,可怎麼都不能理解——石頭為什麼會輸給布,為什麼世人就這麼,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接受了這個規則。餐廳裡,一對情侶戴着同一副耳機,他和她坐在不同的方向,對着面前的異性說道:他們肯定不喜歡音樂,因為立體環繞聲被分割到兩個聲道,歌已經不是原來那首了。于是他們想着起身勸告那對情侶,可是聽歌的二人卻沒有被迫摘下耳機,因為他和她都看到了站起身準備走去的對方,所以退了回去。兩個太過相像的人,沒能走到一起;他們像的宛如一首歌,因為他們不喜歡音樂,沒能走到一起。因為,歌已經不是原來那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