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年一個周末偶然看到這部劇,一口氣看了十幾集,後來中斷,去年暑假又從頭看起,又斷,寒假再續,今天看完。斷斷續續兩年多,個人和社會都發生了一些變化,劇沒變,可是看劇的人變了,倒也是十分有趣的事情。
我想這部劇的高明之處就在于以傳統曆史正劇的面目,操持着傳統史觀忠奸之辨的話語,符合大多數觀衆和省茶者的預期的同時,展現了皇權社會中那種無可逃避的社會規定性。君非甚暗,而臣也不盡行私。皇帝,嚴黨,清流,文官集團,依附于皇權的爪牙,地方官員,地方士紳等等,誰都有誰的罪過,功勞,苦衷,權術,以及扭曲人格下自然流露的真性情,而沉默且少有單獨出現的民衆(可能齊大柱作為一個代表除外,但我并不喜歡齊大柱這個形象的塑造,有些偏向簡單的臉譜化,多少是出于知識分子對普通民衆的想象)則作為一個巨大的背景闆以及推動某些事件的誘因和名義存在着。其中每個人都不是要擔負全罪的那個人,卻又都須對日薄西山的皇朝負責,包括海瑞,王用汲等等被塑造的很正面的人物。徐階會不會是下一個嚴嵩?高翰文會不會是下一個沈一石?萬曆會不會是下一個嘉靖?政治鬥争的勝利隻是一時之勝利,新皇改制的新氣象也隻是維系于一人的新氣象,如果某些東西沒有改變,哪怕有千千萬萬個如劇中那樣極富道德感的海瑞,曆史的複調仍會如幽靈般上演。全劇以隆萬改革為結,但對于知道曆史的後來人,這似乎并不是一個能讓人長舒一口氣,覺着光明無限的大歡喜結局(拿“開啟了大唐盛世”做個對比),那個皇朝仍是失速的列車,最終滑向無盡深淵。
這劇也并非完美吧,這種演義雖不必苛求符合史實,但是“安徽省”這類明顯的錯誤偶爾出現還是覺得有點出戲。有些地方劇情也有拖沓,圍繞一個事件遲滞不前。對戰争場面和前面所提對普通民衆的描寫也粗糙甚至幼稚了些,過于拔高了一些人的作用以至于有點不自然(但是主要演員的演技真的好)。一些地方也多多少少故弄玄虛,養活了一批解說權謀和處世為官之道的UP主。但沒想到開端便成巅峰,電視劇這門編劇希望在此劇之後日漸成熟的藝術,連同其他一些紛紛擾擾的事情,竟也如劇中的皇朝,走上混亂不堪的路了。當年人成劇中人,劇中人是劇中人,而當今劇外人亦成劇中人。曆史,可歎,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