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中最吸引我的一句話是“我投錯胎了”,這句話無形之中透出了我們今天的現狀,階層跨越的艱難,甚至是不可能,有人生來就是公主,有人生來就得不斷地與命運抗争。但我們的樂觀性,阿Q式的自我安慰性,終究還是讓我們可以抵抗生命幾十年的艱難與無意義,并可以豁達地在其中不斷地努力,不斷地抗争,收獲一份精神的怡然自得,甚至在老年時看着房子、孩子、孫子,有一份心滿意足的成就感。當然,這也歸功于我們的教育和宣傳,我們樂觀地、精神昂揚地去看待、面對生活,很少去探究、思考生活和人生的意義。當然,這也是我們幾十年來“重工輕文”的結果。映射到今日,就是整體在思想、文化、藝術上的坍塌,也不可謂不觸目驚心。

影片《消失的她》名字采用了大衛·芬奇的《Gone Girl》,帶着對《Gone Girl》的期待打開《消失的她》,發現這是一個像《楚門的世界》似得故事設定,男主生活在一個排演好的戲劇中,隻不過兩部影片在面上的目的不同,《楚門的世界》是為了直播流量,《消失的她》是為了尋找“消失的她”的真相,當然“消失”的潛在原因也依舊是為了錢。但就是在這樣一個充滿創意性的、巧妙的設定下,影片既沒有完成像《楚門的世界》式的通俗與流暢,以及看後的治愈與回味,也沒有完成像《Gone Girl》式的懸疑設定和層層反轉的精彩,更不用說《Gone Girl》還在層層反轉中道出了婚姻的真谛,讓人去思考婚姻的本質與經營之道。

除去表面看到得對以上影片的借鑒外,其實影片中還能看到馬丁·斯科塞斯《禁閉島》的影子,「小李子」 以調查的身份進入到禁閉島的精神病犯監獄中去調查一個女人的離奇失蹤,表面「小李子」是一個主動的角色,是調查者,實際他是被調查者,這與朱一龍的角色設定可謂是一緻的,并且朱一龍有精神病的設置,以及後面出現的精神病院,在我理解中,這是對《禁閉島》的片段式或者劇情簡介式的抽離。而在水中鐵籠框中的設定和戲份,可以直接聯想到《沉默的羔羊》中的“漢尼拔”, 牢籠中的“漢尼拔”和牢籠外的“朱迪·福斯特”,是罪犯與探員,是顧問與求助者,是醫生與患者,也是父親與女兒。「安東尼·霍普金斯」以極度的優雅打破了我們對罪犯窮兇極惡的印象,以高智、又讓人無法意識到的方式完成了對“女兒”成長過程中喪失父親所造成的内心創痛的治愈,和“女兒”職業的成長即案情的偵破。而描述這麼多,也無法描述出這部影片的精巧。它的精巧,是劇本的精巧,是表演的精巧,是拍攝的精巧,是每一個人演員,每一個工作人員,每一個場景,甚至是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的精巧,精巧到你明知是套路,明知是設計,但你依舊心服口服,并讓你覺得這樣的影片無可複刻,隻屬于好萊塢工業。在這種精巧的映襯下,《消失的她》中的“牢籠”看似有着多層的雙關,即是害木子李丢掉性命的牢籠,更是她走不出愛情和婚姻騙局的牢籠,也是囚禁朱一龍犯罪事實的牢籠,也是他走不出賭博、金錢,即人性花花欲望的牢籠。但這樣的刻意設定和在影片中直白的輸出方式,也如“牢籠”一般,囚禁了影片的靈魂,沒有内裡,隻有表面,成為了一種刻意,甚至是一種刻意出來的庸俗。

我想《消失的她》是有創意的,也是有巧妙的構思的,但就是有創意,有構思,還有這麼多名片的加持,影片還是沒有成為藝術的精品,也沒有成為商業的精品,而是成為了觀衆的“口水”, 票房達35億之多,放在2023年,是度票房第四,放在2024年,都是年度票房冠軍。

可即使如此,當我放下對經典商業電影、藝術電影的認知,單純看國内近20年電影的制作水準,《消失的她》也絕不是不及格産品,應該算得上8分的優良制作,要不也不可能有35億的票房。可是拉出前15分鐘,我去細緻分析影片的制作,又會哀歎,真的是沒一處禁得起的細品。而這即是我們國内現在的一線制作,并且是在劇本、拍攝、後期各個層面的一線,是行業的制作水準,同時也是觀衆的欣賞水準。在這麼多年教育的發展中,是滿大街本碩博學位,但卻連沒有與之相匹配的文化與藝術欣賞水準,這是整體思想與文化上的一種喪失,不可謂不觸目驚心。

雖然後疫情時代,全球的電影市場都不振奮,但就是這樣的電影産品可以成為國内市場的商業爆款,我想國内的票房的斷崖式下降也是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