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電視劇《人生之路》因其取材于作家路遙的成名作《人生》,收獲了不少的劇迷觀衆和播出熱度;而《人生》也因《人生之路》的熱播,再次引發廣大讀者的關注。
作為文學史上的經典之作,1982年《人生》一經發表,便轟動全國,反響熱烈,并引發廣大青年對于人生抉擇、夢想實現、青春愛情的大讨論。它的發表标志着路遙的文學之路開始步入巅峰,也奠定了他在當代文學史上的地位。
那時我還在大學讀書。睡在我下鋪三年的同窗好友王豪同學是個文學愛好者,創刊于1981年6月的文學雙月刊《中篇小說選刊》是他的所好,幾乎每期都買,每每有好文章都會推薦給我。《中篇小說選刊》1982年第5期轉載了《人生》。王豪手上擁有的這期雜志便成了“香馍馍”,一時間同學們争先恐後、競相來借閱,我可是近水樓台,就先睹為快了。
上世紀八十年代還處于城鄉二元格局泾渭分明的局勢,生于貧瘠農村的人是很難有機會改變自己命運的。小說就是描寫中主人公高加林執着于知識改變命運的信念,渴望通過個人奮鬥取得成功,卻屢受挫敗的故事,描寫主人公高加林高中畢業後回到土地,又離開土地,而後再回到土地,這樣一波三折的人生變化過程,以及他與同村姑娘劉巧珍、城市姑娘黃亞萍之間的感情糾葛。在原著的結尾,高加林因被告發丢掉城裡的工作,同時也失去了愛情,必須回到黃土地,讓高加林淪入無邊無際的悲劇深淵。路遙在《人生》結尾處這樣寫到:“高加林一下子撲倒在德順爺爺的腳下,兩隻手緊緊抓着兩把黃土,沉痛地呻吟着,喊叫了一聲:‘我的親人哪……’”寫出了高加林内心的不甘、憤怒、無助,百感交集......故事到這裡戛然而止,作品最後留下了“并非結局”四個字,給主人公高加林的人生未來留下了無限的想象空間。小說發表十年後,1992年11月,年僅42歲的路遙因病醫治無效在西安逝世,這個“并非結局” 似乎就此結局了。
四十多年過去了,當年那種廢寝忘食、挑燈夜讀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小說開篇這句名言“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但緊要處常常隻有幾步”一直銘記在心中;主人公高加林做為上世紀80年代最重要的文學形象之一,一直深刻在我腦海,他那在磨難、掙紮與期待中成長的悲劇性人生遭際和愛情故事,不僅引發了無數人的共鳴和對人生的思考,也成為我們這一代人關于青春與成長的集體記憶。
四十年多後的今天,電視劇《人生之路》的編導們承續了原著“人與命運風浪搏擊抗衡”的精髓,對《人生》進行了改編和續寫,讓《人生》又有了新的開局。如果說,原著《人生》聚焦的是關于命運的抉擇,人生道路的坎坷,以及難以實現抱負的無奈與不甘的悲劇;那電視劇《人生之路》則是以奮鬥拼搏、積極向上的樂觀态度為核心主題,演繹劇中的人物依靠着自身的奮鬥,迎來事業的高峰,每個人都有了較為圓滿的結局和未來,達成了自己的人生願景。相較之下,電視劇更傾向于刻畫人物在時代浪潮中的成長,不斷沖突命運禁锢的拼闖精神。
電視劇前半部除了改寫和增添了高加林被高雙星的情節之外,僅對原著中已有的情節進行了一些更為豐富的細節補充,基本上于忠實原著:八十年代,生活在陝北高家溝的青年高加林打小就是村裡人人皆知的讀書“狀元”,家境貧寒,決心要通過高考這個唯一的機會改變命運、擺脫黃土地,不料因被村支書兒子高雙星冒名頂替上大學,而意外落榜,命運第一次受到沉重的打擊。後來,他又奮發圖強成為一名讓他感到體面又能施展才華的小學民辦教師,但一場意外的交通事故奪走了他優秀民辦教師的評選資格,也連帶着他的教師轉正機會也被擠走,他人生再一次跌入谷底。後來在同村姑娘劉巧珍的鼓勵下振作并堅持寫作,燃起人生希望,還與巧珍萌生愛情。高加林遠在邊疆當兵的叔叔轉業歸來,間接為高加林提供了入縣城當記者的機會。正當他大展才華,并與城市姑娘黃亞萍戀愛,在工作與愛情獲得雙豐收之時,他走後門進城工作之事被人告發,不僅丢掉了工作,還失去了愛情,第三次他又無奈地回到那個讓他無法面對的一眼看不到頭的黃土地。
電視劇《人生之路》中高加林的人生并不止于此,電視劇後半部分續寫了主人公高加林的人生在受到接二連三的打擊、考驗,“三起三落”之後,并沒有被打敗,而是堅信知識的力量,堅信有追求就有希望,順應時代,努力學習新知識、努力奮鬥,經過幾番掙紮、幾番抉擇,涅槃重生,他借助鼓勵人才流動政策的東風來到上海,讓自己離開了黃土地,靠自身的文學才華,開啟了自己的文學事業。譜寫了高加林這個平凡人在時代浪潮中面對困頓和挫折,不屈不撓、拼搏奮鬥的不平凡的人生故事。同時,農村姑娘劉巧珍雖與高加林的愛情無疾而終,但她也來到了上海,在這裡書寫了新時期鄉村女性的都市創業史。此外,還有黃亞萍、高雙星等人,都迎來了各自命運的不同發展,他們的故事都在劇中得到了續寫。
電視劇情節跌宕起伏、尤其是男主高加林坎坷的經曆讓人揪心、唏噓。高加林的人生一次次被命運推搡,一次次被别人改寫,大起大落,每次都跌入谷底,但滿腹才華與充滿夢想的他,保持一顆永恒不變的心,又一次次絕境求生,重寫自己的人生。高加林的人生正如路遙在小說中所說:“生活啊,有時候讓夢想變成現實,有時候又讓現實變成夢想。”主人公高加林艱難曲折的人生告訴了我們:隻要心中始終始終懷着“奮鬥”的精神内涵,人生永遠會爆發出新的生命力, 人生隻有開局,沒有結局。
我很喜歡《人生之路》中有這句話:“自己的路要自己走,走了才有自己的路”。就以此結束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