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看完以後我一直做夢,夢到跟着石峰在隧道裡跑啊跑,一直沒有盡頭,也一直夠不着他直到清晨陽光從沒拉好的窗簾縫隙透進來照在眼睛上,才從夢中蘇醒。

石峰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有點木讷,喜歡畫畫,在補習班做老師的時候,會好好地教孩子。鼓勵女孩堅持學業,一定要上大學。

在部隊裡,被前期老兵百般欺辱,渾身帶傷,還是會幫喜歡的新兵仔仔細細地擦好靴子。

有一個好朋友,會一起去看漫展和動畫,一個叫索隆,一個叫路飛。

所以石峰究竟為何會變得“極端”了呢?

石峰并不是突然變化的。

我覺得對尊嚴的剝奪比對身體的傷害更傷人,當尊嚴被剝奪到一個限度,人的思維就會完全産生改變,這也是刑事心理學上的一項研究(我到處沖浪掌握的不完全信息)。

老兵們享受的也并非對新兵肉體上的傷害,而是通過這種傷害來強調權力——正如工作中,很多上級會強迫下屬做一些,對他并沒有相應的實際益處的事情(比如喝醉,比如跑腿,比如性騷擾,等等),來強調這種權力。

“我想讓你知道,隻要我想辦到就能辦到”

社會層面也是如此,權力的大錘重重錘下,有些并非真的為了“改進”“優化”,就是揮錘的人就是想這樣做而已。

強調權力的快感,對于被剝奪的一方來說是十分煎熬的,人人生而平等仿佛隻是一個美麗的謊言。有的人會選擇轉嫁這種痛苦,去剝奪更低層級的人的尊嚴,形成踢貓效應,正如大部分老兵所做的一樣;有的人則會對内消化,逼瘋自己。

石峰顯然是嘗試轉嫁失敗,從而向内攻擊的案例。

在電影院的反常舉動,說明他在心裡無數次地演習過反抗的瞬間,終于在黃章秀退伍時漫不經心的道歉,讓他的情緒突破了防線。

傷害他人的人,不會得到任何懲罰,被傷害的人繼續傷害别人......無休止的循環把是石峰逼瘋了,他必須為自己的尊嚴進行一次解脫式的複仇——所以當黃章秀顯示出害怕時,他真的瘋了,即便沒有成功地“複仇”,他仍然覺得自己的尊嚴得到了一次安撫。

可一切又在黃章秀追上來以後回到了原點。

三門問題對石峰來講不再存在,他隻有一個念頭,剝奪黃章秀的尊嚴。

可是一個人,他有尊嚴,你才能去剝奪,他并沒有尊嚴,對生命也沒有敬畏,道歉也不是因為真的知道錯了,隻是覺得倒黴為什麼會被抓住而已。對于這樣人,你完全無法剝奪他的任何東西,除了生命。

這讓石峰覺得絕望,我究竟是“石峰甘地”,還是“剝奪者石峰”呢?

所以他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避免最後一次“被剝奪”的可能。

我為全員演技感到震撼,石峰的戲份太立體、太奪目了。我也為石峰感到悲傷,想說一句“你本不必如此的”,又不忍心說出口。

有人說黃章秀沒死是全劇最大的敗筆,我倒覺得對石峰來講,黃章秀沒死才是他的成功。他不需要去殺一個人,來完成“救贖”,他最終也沒有把槍口對準他人,沒有像他人一樣卑劣,他還有一部分沒有被完全剝奪,這已經是他的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