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沒有你的周睇樓。”
對于唐俪辭來說,方周和柳眼傅主梅有什麼不同?
是柳眼治好了他,是柳眼勸方周收留他,是柳眼發現了他的音樂天賦,但——是方周告訴他他也有活下去的權利,是方周無視他的金瞳額印接受他的往生譜,是方周教會他溫柔地對待這個世界,是方周教他武功不是用來殺戮,而是用來保護。
所以,方周是方周,方周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方周真正做到了衆生平等有教無類。老虎他也撿,外星人他也撿,喜歡養蠱的少年他也撿,但凡是條生命,方周就會善待,他甚至會為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犧牲自己。他是天下第一的君子,是衆望所歸的領袖,擁有強大的力量和慈悲的心腸,也是唐俪辭最信賴最依賴的人。
所以走遍神州,唐俪辭都要複活方周,重新奏響這七弦正音,哪怕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
天人境想要阿吉班爾•唐伽舍己為人,阿吉班爾•唐伽選擇逃離天人境。方周對唐俪辭無所求,唐俪辭卻願意以死相報。溫柔才能催生溫柔,愛才能孕育出愛。
人人都愛今日的唐俪辭,如柳眼所說,他英俊富有,武功高強,多智近妖,極富魅力,是少女眼中最好的愛人,亦是男人眼中最好的朋友——可如果沒有方周,就沒有今日的唐俪辭。
唐俪辭很明白,時光倒流回方周遇見他的時候,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有耐心善待阿吉班爾•唐伽。
對比一下中原劍會對小石的态度,便知道方周的這份耐心何其難得。
出了周睇樓,唐公子是所有人的主心骨,隻有在周睇樓,他才是那個被寵溺的小師弟。
方周對他的好是不帶任何偏見的,不然就不會把心月來皈和周睇樓傳給他,惹柳眼嫉妒。
執着于複活方周,可能就是想尋回這份單純的好:無需他解釋,無需他證明,無條件相信他的這種好。
他有一萬種方法可以向世人證明自己的善意與價值,他一路上都在向人證明這一點,唯有方周,不問青紅皂白,就把來曆不明的他留在了周睇樓。
“他明知道我有所隐瞞,卻還是選擇相信我,可我卻做不到一開始就相信阿誰。”
明知道他與一阙陰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卻依然相信他能成為一個好人,願意對他付出十萬分的耐心。
他不能辜負這麼好的人,他答應了方周要讓他活下去,他就一定要兌現這個承諾。為了兌現這個承諾,這一路刀山火海他都闖過來,卻依然不得不面對轟轟烈烈的失敗。
那一刻,天下第一的唐公子,又變成了初到周睇樓那個脆弱無助的孩子。
沒有方周的人間,還有何值得留戀。
“曰喜怒,曰哀懼,愛惡欲,七情具。”曾經的天人境聖子隻想要生存的權利,方周顯著提升了他的生存質量之後,隻有活下去已經不夠了。
離開金葉寺之前,唐俪辭眼中的江湖是這樣的: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主仆亦可為财反目,兄弟亦可背義相殺。說到底,人心難辨魔考,遍地皆是波旬。
他不喜歡這樣的江湖,一路走來,他看似遊刃有餘,實則不勝其累,鐘春髻的緻命一針更是令他絕望。人心不能直視,他沒有方周的襟懷,不如就此睡去,回他心心念念的周睇樓,回到最好的方周身邊,再不必面對争端與可能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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