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好看!我都不想講具體劇情什麼的,隻想說,老一輩至少有一個好處,他們真是從苦汁子裡熬出來的,天然有法統,直抒胸臆+巧手剪裁就足夠橫着走了,不比現代很多導演,削尖了腦袋炮制苦難奇觀人心幽域,反倒兜不住底子裡的虛和怯。看劇中三條線,垂垂老矣的手藝絕活變臉王,鮮衣怒馬的青年名伶梁素秋,被反複販賣的八歲孩童狗娃,哪個沒有金子般的心?酒館兒老闆,大牢獄卒等配角,又哪個不是熱心腸?但誰會覺得片子裡的世道清平,生活易與呢?
小女娃的塑造是我看過的幼童裡最頂的,即便表演很程式,鏡頭又古舊,也依然有難分哪兒是人工,哪兒是天成的妙入。變臉王喜歡喝酒,小家夥為表孝心,偷了一罐與其交好的酒館老闆的酒來獻寶,被老爺子痛罵,讓她還回去——放現在高低得大人跟着,但變臉王沒有,他讓狗娃自個兒去,因為對他們這群苦哈哈來說,這根本不是啥大事兒,也笃定孩子不會弄鬼。但妙就妙在這裡了,狗娃回去可沒有老老實實交代,軟軟糯糯認錯,讓老闆有一邊摸腦殼一邊哈哈些“沒事沒事,有錯就改就是好孩子”陳詞濫調的機會——如大多數導演會處理的那樣。狗娃呢,隻在店裡蹭蹭挨挨,趁老闆不注意,又把酒“偷”塞回去就“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啦!時代,階級道德,窮孩子超越年齡的心機、随機應變的處事,一個行為就完全勾勒出來了!隻有這樣一個小機靈鬼,才可能在兵痞侮辱訛詐變臉王“你是會變臉的猴子,把底露出來,讓兄弟們高興高興”時恰到好處地遞上句:“呸!要露臉,除非你們是我師傅的兒子!我師傅的絕招傳男不傳女,傳裡不傳外,連我都不傳,你們算什麼東西!”既損到了家,又有了地步,讓老爺子能把話轉圜到“小孩子不懂事”上從容應對,保住體面同時對方還放不出一個響屁:P 真真這些細節如井水湃西瓜,冰粒鎮酸梅,肺腑為之爽,心眼為之開也——現在這些導演,誰能設計得出來?
爺孫倆命運轉捩點的處理也很妙。狗娃無意救了被拐賣的小胖墩天賜(五歲),總以為這下他們可以過好日子了罷——把小胖墩往地主家一送,那感謝不重重的,好處不多多的,賞錢不嘩嘩的?必定重新置辦一艘大船還有餘!可以買新襖子新鞋子,再痛吃幾天好肉啦!偏偏小孩子和大人思路完全不在一個頻道,狗娃救出小胖墩,第一反應是你有茶壺嘴嘴,爺爺喜歡你,我把爺爺的船燒了,把你賠給他剛好——這特麼才叫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呢!匪夷所思偏又入情入理:孩童純真的直球,懵懂的無畏,本能的殘酷,底層的惡習層層交織,卻又分毫不亂。一個年僅八歲已經被販賣七次,飽受暴力、饑餓、淩虐、漂泊蹂躏,卻始終如雜草般堅韌不倒,奮力求生的小女孩如在目前——甚至我還一句沒提故事高光,全劇高潮呢!嗚呼,講老病說親情,《我愛你!》失之矯造,看小朋友飙演技,《人生大事》邊兒都撈不着(小女孩很可愛,但敞開喉嚨嚎哭或做委屈表情什麼的真算不上什麼“大賞”),就連《那年八歲》怕也差了些苗頭。
除台詞過于追求具有地域特色的江湖切口,反倒有失生活之外(有些川語方言強用普通話作念也頗為喜感),幾無缺點——超喜歡(拍肚皮)!
千兩黃金不賣道,十字街頭送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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