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斯拉-1》憑借區别于好萊塢視覺轟炸的美學風格拿到奧斯卡,《哥斯拉大戰金剛2》以人格化、萌化怪獸的思路滿足下沉市場的狂歡,“哥斯拉”這一古早ip的複興,又重新勾起影迷對傳統怪獸特攝片的懷舊熱潮。橫跨昭和到令和,平成時期無疑達到了特攝技術最為均衡、最成熟的階段,三大的特攝各自的輝煌成就無需贅述,在主流ip以外,“加美拉”作為略顯冷門的怪獸系列,也在這一階段締造出了“平成加美拉三部曲”這一空前絕後的頂峰之作,它幾乎達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完美,也留下或許永無填補之日的缺憾。

空想世界的構建

空想特攝最重要的要素之一,即是創造一個讓觀衆相信的世界, “平成加美拉三部曲” 就有着能夠吸引觀衆探索且圓融自洽的世界觀。”加美拉“”雷基歐“”伊利斯“等虛拟創造出來的怪獸被賦予了神秘面紗,加美拉與巫女的連接、自然力量的此消彼長、宗教與神話元素的對位…這些設定或是以現實為基底或是完全虛構,都在引導觀衆加入對影片中的世界進行探索,在探索的過程中産生情感投射直至完全融入。影片中的諸多細節也将相對獨立的三部作品串聯成了一個具有内在統一性的故事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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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部中被破壞的東京塔在第二部成為“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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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存在于書中的長峰博士(貫穿系列的重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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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中關于四大神獸民俗傳說的展示

傳統怪獸電影的叙事策略

平成時期的特攝片以現實的人文關懷為特色或是将主角完全讓位給怪獸,甚少出現人類與怪獸戲份的割裂或人類無聊的文戲喧賓奪主的情況,在加美拉三部曲中将人類的情感放在更為靠前的位置進行塑造。在《加美拉3邪神覺醒》的開篇便是女主角主觀夢境中的災難場景,觀衆透過女主主觀的視角目睹加美拉夢魇般的形象,立刻就能對女主所經曆的災難創傷進行情感投射,也為後面加美拉追擊加奧斯而破壞城市的“反英雄”形象塑造和女主複仇之心膨脹被伊利斯所蠱惑留下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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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目猙獰的夢魇加美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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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與伊利斯交合

而大多數時候怪獸在人類的視線中宛如神明,行為難以參透,始終保持暧昧的距離感。通常以仰拍和全景鏡頭去展現它們高上神威的姿态。導演金子修介日後在《哥斯拉 大怪獸總進攻》這種“群星荟萃”的作品中仍舊維持了如此做法(作為唯一同時執導過加美拉與哥斯拉電影的導演,金子修介最終在麥克斯奧特曼中以“玩樂”式的自我緻敬讓兩獸同框),證明堆“獸頭”也能保證怪獸片的純粹。不抵觸怪獸完全人格化的做法,但在好萊塢超英電影泛濫的今天一味追求爽感,奇觀越來越廉價、想象力越來越萎縮,思考如何在大制作電影中做減法變得彌足珍貴。《54哥斯拉》的莊重與《大白鲨》不濫用奇觀的經典模式一直被延續至今,《平成加美拉》到《哥斯拉2014》《新哥斯拉》,亦或者是喬丹皮爾的《不》,都遵守了這種原教旨主義怪獸片的叙事策略,也是它們受到衆多影迷青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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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在遠處凝視伊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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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美拉在空中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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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匿于叢林中的伊利斯超越時代的特攝技術

特攝在當今的定義已經不止局限于制作模型等土法煉鋼式的拍攝方式,《哥斯拉2014》中加裡斯·愛德華斯完全采用CG技術制作出震撼的怪獸場面,諸多設計卻與傳統的特攝演出不謀而合,可算作97版哥斯拉的精神回魂。以及庵野秀明與樋口真嗣(也是加美拉三部曲的特效監督)的新·系列以前所未有的視覺風格重塑了經典特攝。而平成加美拉站在了傳統與現代技術交彙的十字路口,利用當時最先進的CG技術與傳統的皮套模型相結合,打造出了當時技術所能達到頂尖的視覺效果。空中戰鬥與封閉空間内的激烈打鬥場景的效果今日的特攝作品也很少達到,這種精細的皮套模型工藝與CG特效的無縫銜接,極大地提升了特攝作品的觀賞性,并且證明即使在高度數字化的時代,傳統的特攝技藝依然能夠煥發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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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斯(CG)與在雲(人工煙霧)中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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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美拉(模型)吸收火焰(CG)特攝界的缺憾與複興

由于"加美拉三部曲”叫好不叫座,第三部的坑還未填埋就戛然而止,連莊兩屆星雲賞的傳奇系列就此成為曆史,成為許多特攝迷永久的心結。“加美拉”也沒有像“哥斯拉”憑借好萊塢的輸出強勢回歸至全球觀衆視線,2023年的新作《大怪獸加美拉:重生》雖然毫無波瀾,但或許會是這一冷門ip重新得以深度開發的契機,期待着它回歸那一天的到來。日本特攝發展至今天,依舊是夾縫中生存的狀态,除去庵野秀明的新系列擁有一定程度的創作特權,更多特攝人的創作被商業需求所束縛,無奈之中探索出一條曲線救國之路。視覺特效物美價廉的《哥斯拉-1》擊敗衆多好萊塢大片拿下奧斯卡最佳視覺效果,也是給傳統特攝人帶來許久未有的振奮,希望從此能夠推動更多優質特攝作品的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