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能讓我邊看邊生氣罵罵咧咧看完的劇可太少了,好不容易逮着一部,我可得展開講講。
你說它要是個爛劇我就當笑話看看得了,可你說它要是個好劇又屬實是羞辱觀衆了。
看似被高概念和燒腦包裝的外觀,等你掰開了揉碎了仔細看,又确确實實蠢的一批。
首先你給出的類型是:懸疑加科幻。
這種類型我們可太熟悉了。懸疑是做在故事裡,科幻是将這個故事放在一個高概念的硬設定背景之下,這裡存在一個規則是:脫離這個設定,故事無法成立,那麼這整個作品才算成功。
本劇算不算做到了這點呢,很難講,在我們分析完整個問題之後,再去衡量。
懸疑部分,它是一個複仇的故事。結合全劇整個轉移到日本背景下,幾乎是日劇質感的風格來看,這個故事在第一集基本可以讓觀衆猜出整個故事的輪廓了,這個懸念埋的不能說是失敗,隻能說是根本沒有。
一個樂隊做了一首引人自殺的歌,如今引起當年受害者/們的複仇。那麼眼前這個一瘸一拐戴着眼鏡陰氣沉沉的記者,肯定就是個複仇者啦。
接下來是科幻部分。我看完前十集的時候其實很疑惑,意念這個概念,到底算科學還是科幻?但當我看到正反派在彼此的意念空間試圖殺死對方,以及男主直接一個時空穿越的時候,ok!Resp!這肯定是科幻!沒跑了!
所以這裡的創作規則可能是:從科學的角度出發,運用已經實現的客觀存在做背景的是科技題材,但從科學角度延伸出了還沒實現的某種概念,就算是科幻了。那麼好的,全劇像生怕讓觀衆忘了一樣,翻來覆去提及的重點就是:意念。意念的強大可以讓你無所不能。
那麼到現在,第一個問題就出現了:無論講懸疑還是講科幻,nothing new,就是本劇最大的問題之一。
然後我們探讨一下科幻題材影視作品的創作規則,很簡單,就是無論多麼高概念的科幻設定,都是為故事服務的。
科幻的存在是為了讓故事更加精彩,而不是要給觀衆植入什麼新鮮的認知,那是科普要做的事情,你能不能想好你的定位和目的?
你想用高概念做燒腦,首當其沖我們聊諾蘭。諾蘭的電影從來不是跟你坐下來聊半小時物理理論,他隻會把複雜的物理理論實體化。講,是無趣的,你要做出來給我們看會發生什麼,以及如何發生才對。
将概念直接運用到一個脫離這個概念就無法成立的故事之中,通過故事運用這個概念從而讓觀衆理解這個概念。
而不是你先費勁巴力的嘴遁給觀衆植入概念,然後說,好了,下面這個故事是發生在這個你剛剛知道的理論背景之下的。本末倒置。
第三個問題是,本劇科幻概念的設定,沒有完善的邏輯和規則可言。
這是國産燒腦劇作特别容易忽視的問題,一旦這種問題發生,你的設定無論多精彩,都失去了可信度。沒有規則,設定就會飄忽,什麼都能做就和什麼都沒做是一樣的。觀衆不相信你的設定,整個故事就變成了故弄玄虛。
果不其然,到了最後,兩人意識對決,男主直接時空穿越,這時候你會讓人覺得,随便吧,你愛怎麼搞怎麼搞吧,反正你是男主你超厲害,你主角光環,你無所不能。
這就是觀衆對你的設定失去了信服。
那麼本劇裡,意念到底可以做什麼呢。
我們先說切實存在的意念的能力,在現實生活中它或許可以和潛力,精神力,意志力混為一談。比如新聞裡見過的,當一個母親看到從高樓掉落的孩子的時候她可以跑出常人根本做不到的速度,比如當一個人在生死邊緣徘徊的時候醫生會說,這時候就要看他的生存意志了。有趣的是後者在本劇中做了更誇張的運用。
男主告訴女主,無論如何都不要失去意識。就是要保持清醒,無論如何你要堅持你還活着。于是女主成為了一個心跳停止四年卻依然被認定為還活着的人。
這讓我想起一個很老的一句話的恐怖故事:說是一個丈夫找人為他的妻子做催眠,催眠妻子讓她認為自己得了癌症,催眠師和丈夫說這樣不是長久之計,丈夫無奈地說那能怎麼辦呢,總不能讓她知道她已經死了啊。
所以本劇也一樣,它想給觀衆植入的概念是:意識的潛力無限大,無所不能,而我們人類不過是被固定到既定的認知裡,才會如此無力和渺小。
這一落腳,劇作怕觀衆不理解,才産生了大多數觀衆都覺得莫名其妙走感情戲的第12集。其實全理論覆蓋的12集根本不是在走感情戲,而是在重申本劇構建的世界觀。
無論是沒有心跳的女主,還是薛定谔的媽媽,它磨磨唧唧就是想灌輸給我們,人類之所以意識不夠強大,是因為我們對事物的慣性認知,我們認定活人要有心跳,所以沒心跳的人就會死去,一旦我們意識到沒有心跳未必不是活人的時候,這個人就同樣可以活着了,因為我們的意識,超脫認知的意識,是無比強大的,我們所有人都被困在認知裡,所以我們才有這個唯物主義的世界。
這集的目的是反過來再重申一遍理論,再去印證前面整個懸疑故事是存在合理性的。
這就離譜了。你這樣,是不是對自己講的整個故事,都沒什麼信心呢?
所以在這裡,“意識”能力的設定,到底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呢?
意識肯定是不能無所不能的。在國外的作品裡,意識的能力往往是物理攻擊,就像12集中教授的第一反應是讓男主把勺子變彎。這是合理的,物理攻擊是根植于我們認知中的,那麼能不能用作精神攻擊呢?
劇中我們似乎能看到所謂的精神控制的,比如将對方拉入自己的意識空間,但這就要引出本劇一個奇怪的地方,為什麼它總是在竭力的避免提到催眠這一概念。
某些事件,當我第一反應是:這是催眠!的時候,離奇的是,劇中沒有一個人物敢提起催眠。怎麼在劇中的世界觀裡他們不知道催眠是什麼嗎?我仔細的回想,劇中提到催眠的次數,隻有一兩次。
可是整個故事的關鍵環節,那首引人自殺的歌曲,它實際上産生的作用,對人精神力帶來攻擊和控制的,不就是催眠嗎?
你想講意識,所以覺得提到催眠會很“低級”?
這樣看來其實隐含的一個邏輯關系是:意識是精神力,它可以産生物理攻擊,比如讓什麼物體打開掉落破碎,牽引人的肢體控制人的動作。而催眠是必須借助某一實體的物體,比如懷表,歌曲,哪怕一個響指,通過人的五感進入,對人産生精神攻擊,比如幻覺,夢境,想象。
精神,産生物理攻擊,實體,産生精神攻擊,可一旦精神産生精神攻擊,就會有一種用魔法打敗魔法的可笑感。
所以我始終覺得,正反派和黑木弘這三個所謂的意識強大者,他們互相把彼此争奪到對方的意識空間裡,這到底能不能成立?這難道不是催眠該幹的事兒嗎,本劇裡,意識和催眠有沒有清晰明确的界限,是很容易混淆視聽的問題。
如果你不設立規則,事情就會越來越離譜。
當然更離譜的是,本劇不願意和催眠有什麼關系,卻在最後直接聯動了時間穿越。
???
在那之前難道不是男主用意念讓反派以為自己救了父親,然後做一個話别和精神上的放棄過去嗎?怎麼你是徹底給人救出來了?那阿信呢?為什麼不讓演出停止,救其他兩百多人呢?
這劇給這個設定唯一的規則,就是在12集開頭,男主不肯把勺子變彎,他和教授的解釋是,這個意識需要激發,當生命受到威脅,在死亡邊緣的時候,意識才會産生強大的作用。
Emmm。
唯一的規則,還是個狗屁規則,刀子捅進去的時候我就不信你能把意識集中在變彎勺子上。
最後,我們來看一下最牛嗯的部分,劇作硬設定所依托的科學理論。
一頭一尾扔出了幾個看似高級的理論依據。
最能唬人的,就是這個薛定谔的貓。
但凡仔細百度一下過的人都知道,這個著名的理論,是一個想象中的思想實驗,目的是把微觀世界的理論用可視的宏觀的形式解釋一下,以便更好的理解量子疊加理論。
或者再退一步,就算你把它當做真實的實驗看待,你是怎麼做到用一個物理實驗去印證一個心理學,或哲學的理論呢?
然後甚至再用哲學力量反作用于這個物理學實驗?
???
我一個文科生但我幾乎是無法理解這裡面所蘊含的深奧邏輯的。
就算薛定谔的貓和哲學有關,那也是後續延伸出平行宇宙等才能再和哲學挂鈎的事情了。
薛定谔的貓,mit世界頂尖的教授們和你一起祈禱一個啟動的定時炸彈不會炸死這隻貓?不覺得很可笑嗎?
這個薛定谔的實驗,都不如苗僑偉飾演的日本警察關于巷子裡的弟弟的情境。你隻有進去,才能知道你弟弟是死是活,不進去,你弟弟永遠是在你的認知裡又死又活的狀态。
還有男主大言不慚的說自己首次做到的蒙眼失血意識死亡的實驗。
據說這個實際上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實驗,說是蘇聯/美國/波蘭/印度什麼地方的實驗都有,也算是廣為人知的心理學趣談了,然後你拿出來,在mit的教授們面前像小兒科一樣耍大刀?教授們表現的倒很真實,都不當回事的轉身走了。跟他關系最好那個教授說,你真以為之前沒人去研究過意識的能力嗎?
是啊,你真以為之前沒人拿意識說事兒做噱頭拍影視劇嗎?
到了最後,男主還對女主還自爆了。
他說他不敢去找他薛定谔的媽媽,因為當時他做的薛定谔的貓的實驗存在巧合性。
好家夥,墨菲定律的概率都比你這巧合的概率大吧?我是沒見過哪個偉大的科學理論從巧合中就能下定義的。那你這不是實驗成功了啊,你這是證明意識理論根本靠不住啊?
搞了跟白搞一樣,搞到最後你都時空穿越了,可你自己還無法相信薛定谔的貓。
就像劇作團隊到最後可能也無法信服自己寫的故事一樣。
同期我還看了一個小短劇,十分鐘一集的那種,巧了,也是科幻題材,叫做《池塘怪談》。一個簡單粗暴但路子正确的科幻短劇。硬設定在于一個跳進去就可以穿越的池塘。
起初你以為的穿越是時間穿越,但實際上是進入其他平行宇宙。對這個設定,需要解釋嗎?不需要。它也沒有給出任何解釋,隻是在講故事的過程中讓你發現原來幾小時之前的這裡和我此前所處的環境,存在比如樓層改變,電話号不同的細微差别,從而讓你意識到,你所在的不是幾小時之前,而是另一個平行時空,你所做的任何選擇都會改變和影響這個時空。
關鍵不在于這些改變,而在于你所做的自認為正确的任何選擇,都會導緻同樣的結果。
通過這個硬設定,劇中講述的人物關系和情感問題,才是關鍵。
所以不需要解釋任何設定,隻需要設定好你到底要講一個什麼故事。
無論時空穿越,平行宇宙,還是本劇裡的到底是意識還是催眠,實際上在觀衆的認知裡已經是客觀存在的概念,你根本不需要費盡心機的反複解釋說明,完全可以拿來就用。
畢竟我們也并不想知道這個設定的合理性,我們隻想看看在這個背景下,借助這個設定講一個更精彩的故事罷了。
當你将一個科幻的設定試圖無限逼近于科學的時候,等到你迫于突破這個設定再橫跳到科幻領域,那你之前的整個邏輯鍊條就會全面崩盤。
我并非反感影視作品運用一些廣為人知又很高級的理論,他們不是多麼神聖的摸不得碰不得的事物,能引出那些有技術含量的概念是好的,但前提是,創作者首先理解,并能講明白。
當你自己都不明白這些科學理論的時候,你如何選擇運用他們?但凡劇作團隊能實實在在的咨詢一些物理學家,哲學家,心理學家,也不至于搞出這麼一場想當然的拯救薛定谔的貓的鬧劇吧?
你總不能因為你的觀衆、受衆不是什麼科學家什麼知識豐富的群體就去斷章取義的截取部分科學理論做噱頭去糊弄他們吧?
正因為他們不懂,你更應該講的清楚明白,運用得當,用最淺顯的方式直觀的讓觀衆理解這些知識,而不是給他們灌輸對這些理論錯誤的認知。
這是錯誤,且不負責任的行為。
哪怕是靠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創造力得以生存的影視行業,也不能這樣做。
總結以上,本劇試圖把意識作為一個利用的噱頭,通過一些熱門理論和實驗所習得的皮毛,做一個高概念的背景設定,但是劇作把太多的注意力集中到講解概念上,講又講不清楚,理論又經不起推敲,劇作團隊沒有深入理解科學背景,恨不得看着字面意思去理解和運用這些知識,導緻整個故事的,假大空。
最後,我把它單純的作為一個影視作品簡述下優劣。
鏡頭非常有質感,攝影指導是來自HKSC(Hong Kong Society of Cinematographers香港專業電影攝影師學會)的成員,部分演員和制作都是香港團隊。
演員方面,除了男主,都沒啥問題。
也不是說男主演的很差,隻是在這個演員陣容裡,真的沒法和人家們比。
我此前并沒有看過張睿的戲,但在這裡,和完全融入日本氛圍的苗僑偉比?還是和狀态演技完全壓制他的張孝全比?“最美程靈素”做他的媽媽,“最帥花無缺”做他的爸爸,倉田保昭也來給他做配,你說這個陣容他能和誰比呢?劉學義嗎?認真的嗎?是那個繼羅雲熙之後當下古裝造型谪仙一樣的劉學義嗎?還是那個給某公司無數沒演技的醜男做配的美強慘劉學義呢?
包括兩個年輕女性演員,也是不錯的,至少不會出戲。那麼多優秀的演員,圍着一個一臉正氣,一看到他就出戲,可彈幕還總愛瘋狂輸出尬吹顔值和演技的男主轉。
咱也不理解他為什麼能夠在看到瀕死的母親和受虐待二十多年的父親時,還能時刻保持理智仿佛啥也撼動不了他的面無表情,也是個人嘞?
其實如果這劇能抛開生硬強調的意識的能力,隻用作簡單的概念做背景,更多精力放在犯罪懸疑上,也許,是可以成立的作品。
或者至少先把管殺不管埋的坑填明白。
比如火災到底是怎麼發生的?發生意外時小張妮到底是誰抱走的?警察的弟弟到底是死是活?反派做調查引子的女朋友到底存不存在?以及正反派剛相識的時候,男主用反派的照相機拍照的戲,到底是想展現男主的什麼能力,後續又是否有作用?
一直都是二倍速看,不排除錯過了某些細節,但這些問題我确實沒有看到解決。
解決這些問題,總好過最後發現正反派都是精神系法師,大決戰開始魔法攻擊吧。
當你讨厭一個人的時候真是連他的名字都反感,這劇到最後我也沒明白為什麼叫天目危機,和007的天幕殺機有什麼沾親帶故嗎,都不如英文名直接叫潘多拉的盒子,雖然俗氣但更實在。
這劇最多值個兩星半,可我想着它除男主以外的演員陣容和制作團隊,實在不忍心就給個兩星啊。
Rav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