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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再一次從那頂沒有窗的轎子中走出,我忽然明白了那種窒息感為何而來。原來我也曾活在某種看不見的轎子裡,它叫穩定,叫體面,叫别人的期望。

"兵人",父親總是這樣稱呼他。兩個字,就把他釘死在命運的砧闆上。直到他在母親墓前與父親對峙,劍鋒相向時他分明能赢,卻任父親的劍尖抵住咽喉。
“心軟,不甘,牽絆,都是阻礙你揮出天地一劍的原因。”
“難道我要視生命為草芥嗎?”
他望着父親,忽然明白,那從來不是母親的遺願,隻是父親因戰敗而生的執念。因情而敗的父親,将自己的恐懼鑄成了囚禁他的牢籠。

當如沐受蠱揮劍刺向父親時,那聲“貴兒”破口而出。原來父親記得他的名字。
東方神火在那一刻覺醒,源自母親的力量,因他想救人的心而覺醒。
他第一次确信,情感從來不是弱點,是他力量的源泉。
寒潭裡凝結多年的冰,開始悄然融化。

“鲨更強大的夭,出更快的劍,我就能揮出天地一劍嗎?”王權富貴的三連問句,聲音不大,卻像冰層碎裂的聲響。

我心裡某個被“應該”和“必須”填滿的角落,也跟着松動了一下。從來如此,便對嗎?

“牽絆會成為你最緻命的弱點。”父親斷言。
“那是你的弱點。”他輕聲回應。

這句話輕如耳語,重如驚雷。我們是否也曾這樣瞬間醒悟?那些強加給我們的恐懼和期望,其實與愛無關,隻是他們自己未愈的傷口。

桃花塢的人夭共存,讓他看見了世界的另一種可能。當張琦要以身為祭守護這片淨土時,王權富貴選擇了相助。
“我等修行一場,不是為了和這亂世妥協。”

這句話瞬間擊中了我。在催婚的聲音裡堅持等待愛情,在“穩定”的呼聲中選擇冒險,我們何嘗不是在對自己說:我的人生,不是為了向這個世界妥協。

最後的訣别來得慘烈。父親要他當衆斬鲨小蜘蛛,他拔劍指向的不是她,而是那塊象征家族榮耀的牌匾。

“我隻想讓我的父親聽一聽我所領悟的劍道。”他笑得苦澀而釋然。“可是在父親的眼裡,我隻是一把用來鲨伐的劍罷了。”

是啊。有多少時刻,我們竭盡全力,不過是想要被看見、被理解,卻總被拒絕。又有多少時刻,我們所有的努力,不過是想要得到父母的認同。

萬箭穿心時,他沒有反抗。這是對父親之“道”最後的尊重,也是他與“兵人”最徹底的切割。在意識彌散之際,母親那聲溫柔的“貴兒”在心底響起,原來讓他重生的從來都是愛,而不是冷酷。

他以最慘烈的方式與父親決裂,卻也以最溫柔的姿态,完成了對父親的守護。

我們何嘗不是另一個他?我們都經曆過這樣的萬箭穿心。在堅持自我的路上,那些不解、嘲笑和擔憂如箭雨襲來,我們血肉模糊卻依然站立。

告别時,他沒有怨恨:"父親所做的一切,隻是想讓我成為最厲害的劍士。隻可惜,兵人之道,不是我所追求的。"他滿身傷痕,卻笑得坦然,"現在你可以為我高興了,因為我找到了自己的道。此道有違父親之道,所以我可能要離開父親了。”這不是叛逆,是成長。

我終于明白,真正的成熟不是反抗,而是溫柔地告别。理解所有過往,然後輕輕說一句:我明白了,但,我要走向我自己的路了。

我們都是王權富貴,被規訓、被期待、被定義,都在各自的寒潭裡淬煉。
但總有一個時刻,你會聽見内心最真實的聲音。
而你要做的,不過是抱着你的信念,哪怕萬箭穿心,也要走出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