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瞳的家庭就好比一個小型的“斯坦福監獄實驗”。本來是契約出演,卻因為扮演角色有父親、母親、弟弟,分化出家庭中不同的權力和利益分配。漸漸的,所有角色越來越入戲,他們撕毀契約,真情實感地行使權力與懲罰,如果清醒者的力量不夠強大,她們就将永遠處于被統治的地位。

有影評解讀在汪先生的心裡家庭是禁锢,他就以為家庭是囚禁于困樵的一種方式,卻沒想到于困樵内心依賴家庭,于是計劃失敗。

我認為隻對了一半。



家庭之于汪先生更深層含義的揭示,在假汪太太與于困樵隐晦的對話。

“你怎麼看待汪先生,家庭美滿,事業成功?”

“汪先生本來追求夢想……但是家裡人停掉他的信用卡,他不還是得乖乖回家繼承家業……夢想又算是什麼?”

家庭給予了汪先生财富、追求昂貴攝影夢想的可能。

作為代價,汪先生也被家庭捆綁手腳,與人生至愛分離。
如果汪先生的心裡,家庭是禁锢,是絕對反面的,他在掌權後做的就應該是徹底推翻家庭,叛逃束縛,去過财富與夢想兼得的生活。

想出這種懲罰方法,恰恰是因為汪先生深知,家庭給予的痛苦不是“絕對的限制”,而是“被限制掉的自由”——是一個人見識過自由,翺翔過天空,誤以為自己自由,想要展翅時卻發現臍帶還連着家庭這不敢被切斷的供養。

也就是從家庭中不知不覺獲取到的有條件的愛,和自己被迫必須回報的無條件的責任。

家庭是兩面的。

影片的5個主要人物可以分為兩類。

女性更想要解散家庭,而三名男性更傾向不解散。

張曉雪幫助汪先生去找Roy不得時,汪先生說Roy應該恨他為了家庭而放棄了他們的攝影工作室。張曉雪勸汪先生不要自責,說外國人可能不那麼理解中國人的家庭關系。

一語成谶。


相比女性,中國家庭的傳統上給予男性的利益更多,比如爵位、财産、姓氏、祭祀權和人際關系的繼承,但男性的代價就是為了獲取這些利益,需要向家庭承擔的責任就更多。中國男性與家庭的綁定是更深厚的,汪先生就是典型例子。

而女性,更容易反抗原生家庭,一方面是按照中國既定傳統,女性的家庭不在原生家庭;另一方面女性從原生家庭中獲取的利益更少,掙脫所要付出的成本少。所以影片中,最先感受到家庭關系的不适,想要解散離開的就是女性。


換位到現實生活,一旦男女戀情發生被家庭阻攔的情況,往往也是女性更容易與家庭決裂,而男性多數能與家庭和解,最終選擇聽從家庭意見。

這就是長期以來,中國式傳統家庭觀念寫進男女決策思維的無意識體現。


最後《秘密訪客》的元素涉及很多,但壞在野心太大,沒有做出正确決策,導緻劇情輻射的點很廣,卻沒有一點完全打透、講得明白的。

這也是創作容易産生的問題——或得意洋洋實則立意幹癟,或表達欲爆棚而失去主次。

不過比起前者,我更欣賞後者。

不成熟的思考,永遠勝過油膩的自滿。

雖然導演沒有講好一個大衆喜聞樂見故事,但用驚悚懸疑元素表達讓人又愛又恨的家庭,未嘗不是一次勇敢嘗試。
《秘密訪客》沒有那麼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