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萬千,整個影片涵蓋的信息量和情緒都特别多,讓人一刻也無法喘息。

苗族人不斷被驅逐,搶走或者浪費掉土地,作為社會和文化的外緣、疏離者,ta們失去了自己的歌聲,也就是失去了自己的曆史,在基督的吟唱中,或許ta們在隔着一層膜布品味着自己的生活,而在歌聲之外,ta們如此沉默。

宣傳部部長“替”ta們說着不是真實的,沒有個人的的曆史,“替”ta們選擇更好的路途,要吸粉、要來事(部長那個長長的白色鏡頭出現在破爛的教堂裡真是讓人啼笑皆非),所謂宣傳苗族文化,就是唱着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來的媽媽咪呀上綜藝、去被系統又精英的北京老師指導如何“唱得更好”,不斷被打斷、要求、訓練,什麼是音樂,當然他說了算。去美國唱歌真的是ta們的夢想嗎?走出國門、走向世界就會更好嗎?就能走向人群、走向被擁抱、走向愛嗎?(帶着自由女神的帽子拍照的ta們,又是快樂得那麼真實)。

龍指揮在晚宴無所适從、格格不入,身處不屬于(也不是善意對待自己)的地方,苦澀藏在臉皮背後,即難受又不想露怯,周圍的人越自然,便越難受,龍指揮誠實待人,覺得這樣好辦事,卻未想外面的世界慣常“複雜”處事,中産們自然地把龍指揮當作景點拍照,或許是用來裝點ta們的社交牆,或者品味“異域風情”,總而言之,和豬相處也比和人相處來得暢快。

長槍短炮、最新款手機花花綠綠地對準了唱詩班,第一次那樣感覺到,站在舞台上的也不一定是權力上位,是聽慣了金絲雀的人們到山野尋找所謂自然之味(白人們在此出現真是更加讓人直撓手臂),唱詩班的人在“被觀賞的”時刻才穿上苗族的服飾——真正的演出服。也是太驚悚了,怎麼會有人聽着“感謝您的幫助,感謝您的支持…”能如此面不改色啊。

祈禱主讓自己愛上妻子的建生爆發即是吞下農藥,沉默的、壓抑的、修道式的承受痛苦,他一定是覺得這是自己“應得的”。在信仰中想象自由、想象富有、想象愛——神離我好遠。作為唱詩班主力的亞萍,嫁給了(或許是在舞廳認識的嗎?)在婚禮上就表現得輕佻的男子,她的浪漫和鮮活就真的定格在舞廳那夜放煙花的一幀了,丈夫對信仰十分粗魯,又愛無辜降罪,最終也發展到家暴,留給亞萍的最後,是村口太婆似又保留的挖掘,和名為保羅的孩子。但在亞萍的故事裡,動人的是好在還有一起打扮、一起在小鎮商品店外怯懦的小妹,會在家庭裡為她不值,會和她一起回到老屋,讓我想到《素食者》裡的樹火章,還好有姐妹。

最後攝制組自己入鏡,我舒了一口氣,如同脹血被放血,那麼多鏡頭、那麼多觀賞,要是把自己摘出去了真不太适合,當然,我也是一個坐如針氈的觀衆。

不應該問如果經過訓練、有資源加持ta們會獲得什麼樣的成功,而應當問我們自己為什麼不可以接受ta們的歌聲。

歌聲是會消失又出現的,但是再次生出的歌聲,可能已經不再是自己的,成為了沒有過去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