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夢來比喻婁烨的電影再合适不過了。無論是《蘇州河》中重疊錯亂的愛情故事,還是《蘭心大劇院》催眠入夢的戲中戲,再加上婁烨充滿不穩定感的的手持攝影,他的電影總有一種獨立于中國電影傳統的夢幻感。

電影為夢的比拟其實早已不新鮮,好萊塢電影工業自視為造夢機器,電影研究者也用《夢的解析》探究電影夢境般的亦真亦幻。從伯格曼、費裡尼、黑澤明到諾蘭、洪尚秀,許多創作者通過電影混淆夢境與現實的邊界,用電影闡釋想象力與潛意識的輕盈。而《夢的背後》卻帶我們走出了電影夢境,并展示了一場鮮血淋漓的拳擊賽,原來夢的背後是創作者夾在商業與審查之間的雙重困境……

《夢的背後》中我們可以獲知,婁烨《風中有朵雨做的雲》的拍攝過程中最為牽挂的是那組航拍鏡頭,移動俯視角拍攝,破落的冼村與廣州的cbd重疊在一起,構成了既現實又科幻的景觀,這很難不讓人想起同為第六代導演的賈樟柯的作品《三峽好人》。當火箭升空發射的超現實場景出現在奉節土地上時,這片土地上卻發生着更加超現實的事情。婁烨曾說其創作習慣是先有場景,後有劇本。的确,冼村與廣州這座城市似乎才是這部電影的主角,婁烨捕捉了這座改革開放先鋒城市走向繁榮後的貧瘠遺迹,也正如《夢的背後》中所說到的,此時不拍,這樣的場景日後将不複存在。當摩天高樓與斷牆廢墟并置在一起,我們曾崇拜的高速變成了失速。

婁烨身處的中國電影工業亦處在這種失速當中,從無法按時放飯的制片人,到為紅毯缺席拍攝的兩位主演,這些都是

雖然作為懸疑片和中國社會的故事都狗血了些,但婁烨這場充滿才華與怒氣的個人臆想的确也實現了他的野心,用幾個兇殺,幾段愛情裝下了整個四十年的b面——支配着gdp神話的欲望遊戲,所謂的“财富夢,溫馨家”隻不過是拆了蓋蓋了拆經濟習題,走向繁榮之餘,“人的狀況被毀壞了”

相較19年,23年再看片尾感觸已大不相同,《一場遊戲一場夢》配以四十年紛繁世象,婁烨完成了對自己親曆的這個時代的總結,同時第六代最拿手的“高速行進的列車與被撞倒的人”的故事概括為了曆史

《風雨雲》的完整版因補齊了故事得以圓滿,《夢的背後》的結尾卻是充滿遺憾的,拿到審查結果那一段,看到了中國電影的三方角力,電影作者的自覺促使他放棄這部影片,但一句“我們還吃不吃飯了”又立刻讓他夢醒,創作者被困于商業和審查之間

婁烨對審查制度的雄辯無疑是這部紀錄片當中最為戲劇性的部分

婁烨關于《風雨雲》之夢,實際上醒了兩次,一次是美夢,它關于電影殺青,創作者之間的擁抱慶祝,以及婁烨在剪輯室驕傲的說出我的聲軌多達1000軌……。另一次則是噩夢,它關于創作者個體在電影工業洪流中幾乎永遠的弱勢地位,《夢的背後》如同是中國版的《陸上行舟》,隻是赫爾佐格最終完成了他的宏偉計劃,而留給婁烨的,隻有一句“我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