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1日,吳彥姝憑借主演的母親題材電影《媽媽!》拿下第十二屆北京國際電影節最佳女主角獎。
這是84歲的吳彥姝,在自己的演員職業生涯中拿到的第一個有分量的影後獎。

之前她已經有許多次與獎項擦肩而過的遺憾。電影《北京遇上西雅圖之不二情書》中,她将頗具少女心的奶奶诠釋得淋漓盡緻,收獲了許多觀衆的眼淚。這也是第一部讓她打開知名度,走入公衆視野的電影,但最後隻止步于台灣電影金馬獎最佳女配角的提名。
之後的《相愛相親》,她在片中飾演為愛堅守一輩子的“鄉下姥姥”,憑借該片入圍第54屆台灣電影金馬獎最佳女配角獎、第37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配角獎卻最終分别輸給《血觀音》的文淇和《明月幾時有》的葉德娴。
去年由她主演的多部電影紛紛上映,《紅尖尖》、《又見奈良》、《關于我媽的一切》,當觀衆為吳彥姝高齡依舊在堅持創作而感動,以為她終将金雞圓夢時,卻意外未入圍金雞獎。
這次吳彥姝拿下影後,在座女演員們的反應也十分給力。鏡頭給到觀衆的特寫中,我們可以看到不少人眼睛裡都含着亮晶晶的淚花。


這些眼含着淚花、為吳彥姝而感動的女演員有個共同特點:她們都屬于近幾年不斷熱議的“中女”。
什麼是“中女”?從字面意義上講,“中女”=中年女演員。但“中女”之所以不斷吸引着人們的讨論度,原因不僅僅來源于年齡對群體的劃分。更重要的是年齡為女演員帶來的困境。“中女”,指因為年齡增加而陷入事業瓶頸的中年女演員更為合适。
觀衆們早已經發現,相對于男演員普遍在中年迎來機會和事業的黃金期,許多年輕時不缺才華演技的女演員,在步入中年後,不再有機會繼續擔任主角。她們能接到的劇本不僅戲份有限,而且人物形象也非常單一。
大部分都是生活劇中和兒媳婦作對不懂事的惡婆婆,或者宮鬥劇中宛如吉祥物一般存在的皇太後。戲份和人設的局限,自然也影響演員的發揮,時間一久,不僅觀衆容易審美疲勞,中老年女演員對于大衆的刻闆印象也越來越重,所以更談不上藝術事業的發展追求了。
比如年輕時曾經拿下三次金雞影後的潘虹,也是目前為止獲得金雞影後獎最多的女演員。她曾經的戲路十分寬泛,從《人到中年》的憂郁的知識分子氣質到《股瘋》裡接地氣的潑辣小市民,悲劇喜劇的完成度都十分之高。

她也曾經一度走向國際,甚至被外國人認為神似好萊塢傳奇女星葛麗泰嘉寶。香港以毒舌著稱的才女亦舒,也對潘虹欣賞有加。但中年之後的潘虹,始終在婆媳鬥争的劇情裡打轉,帶着萬年不變的眼鏡,嘴皮子越來越厲害,觀衆也越來越不記得,内地曾經的那個最美影後。
潘虹這樣的國寶級女演員,應該像美國的梅瑞爾·斯特裡普一樣繼續在電影裡煥發新的生命,埋沒在婆媳劇裡,隻能用一個成語來形容:“焚琴煮鶴。”
但潘虹年輕時尚且大紅大紫過,她的輝煌雖然已成為過去,但在電影史上終究有她的位置,晚年的事業運尚可說是遺憾。更多的女演員是像曾經的吳彥姝這樣,表演基本功十分強大,最黃金的時期在話劇院默默無聞。
香港女演員毛舜筠曾經說過,她非常樂意演媽媽。但如果讓她演吳彥祖的媽媽,她更想和吳彥祖談一場姐弟戀。
毛舜筠的願望似乎說明了,随着年齡的增長,女人對于命運依然可以有無限的憧憬。步入中年的女人需要很多,不僅需要家庭,她還需要的是事業(飯碗+宏願)、健康和自我。
但近年内地的市場不像國外那樣,有以中年女性為主角的熱門題材,去讨論她們現狀和心理,例如《穿普拉達的女王》、《傲骨賢妻》等等。很多女演員隻能接受命運:在偶像劇中給年輕的流量演媽媽。
總而言之,中年女演員目前的行業現狀——無戲可拍、市場不傾向、從創作初始就被題材隔離在外。
因此,中年女演員的困境,成為這幾年的熱議問題。甚至催生出《乘風破浪的姐姐》這類綜藝節目,讓許多中年女演員“再就業”,重新回到大衆視野。
2019年,海清在First影展中的言行堪稱中年女演員不甘命運的“壯舉”。 在閉幕式上,海清與周冬雨作為頒獎嘉賓出席活動。頒獎結束,站在台上的海清突然叫周冬雨别走,意外地沒有按照既定流程下台,還cue了台下的演員姚晨、宋佳、梁靜一起上台。
全場混亂時,海清穩了穩自己情緒,對台下講到:
“這番話憋了很久想跟大家講,親愛的年輕導演、著名導演、制片人,我們是一群非常熱衷表演的女演員。我們基本上沒有傍大款,也沒有靠父母,一直在堅持靠自己努力從小走到大。我們和你們一樣,非常熱愛電影”
“但說一句實話,我們中的大部分人是被動的,市場、題材常常讓我們遠離,甚至從創作初始就被隔離在外”
“為此,姚晨不得不親自做監制,才有《上青雲》的機會;
宋佳至今不結婚,還讓大家叫她小花;
梁靜一邊投資,一邊問老公有沒有好角色适合自己;
馬伊琍(為了找角色)昨天特意盛裝出席了一個原本很輕松的創投會;
而我自己,原本一個很愛喝酒的人,這兩天也滴酒沒沾,就覺得萬一有導演編劇找自己聊劇本,擔心自己一喝酒就亂說話”
“我們一直有一個目标,希望有機會跟優秀的團隊合作,這是我們的野心,也是每個演員的野心。歲月賦予我們經驗、皺紋、閱曆、專業,我們沒有傳說中那麼不好合作,我們一定會比胡歌便宜,也和他一樣好用,希望大家給我們更多機會!”
海清這一段話,真摯、樸素、直接又直白,沒有任何詞藻修飾,可謂肺腑之言。不過引發不少争議,許多人認為她的言行過于戲劇化,令人尴尬。還有人認為她直接爆料同行,也讓别人難堪。
不過,争議歸争議,從結果來看,海清這通直抒胸臆的發言确實有效果。
今年,由海清主演的文藝片《隐入塵煙》,該片上映到今天,票房已突破五千萬,作為一部農村題材文藝片,票房成績已至優秀水平。這部電影也是近兩年唯一一部入圍歐洲三大主競賽單元的華語電影。海清在影片中飾演的村婦,颠覆了以往生活劇中她啰啰嗦嗦尖刻教訓人的小市民形象。許多影評人也對海清的表演評價不低,并預計她在頒獎季中會有一番收獲。
而《隐入塵煙》的導演李睿珺則表示,他确實對海清在First影展上的演說有印象。
因此當84歲的吳彥姝拿獎時,她不僅為女演員們證明了一點:女演員不是隻有演少女才有出路,優雅老去,順應時間,和皺紋和解。
以及,生命猶如不斷向前延伸的河流,晚年的自己比年輕時更值得期待。
縱觀吳彥姝的前半生:出身富裕家庭,作為獨生女備受父母寵愛,接受嚴格的淑女教育。之後父親被打為右派,自己下放農村,事業上因為家庭成份原因得不到更多機會……好在婚姻幸福,作為父母的獨生女兒,丈夫也沒有重男輕女的觀念,兩人亦隻生育一個女兒。晚年喪偶,事業迎來第二春……
饕餮影後吳彥姝,不聲不響,卻創造了趙麗蓉之後的另一個“國民奶奶”形象,倘若她繼續鑽研事業,成為中國的羅文姬也十分有可能。80多歲的吳彥姝為什麼不斷有戲拍?她除了有搞事業的心,還有搞事業的運。運會偶爾來找你,但能不能接住運,則看人生前期時間的修煉,自己有沒有變得“更好”。
“更好”不是成功學裡的“價值增值”,而是獨立精神人格的形成、對世界保持善意的好奇以及活到老學到老的熱情。
很多人說80多歲的吳彥姝比一般的老人看上去更有精神氣,仿佛隻有60多歲,不少和她合作過的導演也稱,一開始找她拍戲便是覺得她的皺紋溫柔。如今的吳彥姝,依舊和女兒分開住,生活起居,生病看病全部靠自己。她拍戲時為了避免給劇組添麻煩,總是半年定期做一次體檢。
日常生活中,她十分自律,保持健身。除此之外,打籃球、用智能手機等等年輕人的活動都不在話下。
如果哪天,哪位導演請吳彥姝演一個喜劇裡的摩登的老太,用最優雅的儀态搞笑,哪怕滿口網絡流行語,想必效果亦不錯。
或許真正的少女心是,接受任何一個年齡段的自己都是最好的自己,期待未來無限的可能。看淡失去,看重留下,讓自己始終熱愛當下。
女人這一生需要很多。但女人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女人。人需要的,女人都需要。不會因為性别和年齡而有所不同。
女人這一生,最棒的事無非是:按照自己的意願,不慌不忙、無畏無懼度此生。
本文轉載自公衆号【八卦山海經】baguashanhaijing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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