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片子,有些人可能會說,很慢,很無聊,很瑣碎。
但是,對于我來說,太真實了。有太強的共鳴。
以至于坐在地鐵上一邊哭,一邊寫下這些文字。

這個片子,用上了導演,最大的真誠。
真實到如同紀錄片般的刻寫。

我和片子裡的男孩類似。
父母工作很忙,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去給奶奶撫養。
很少見到父母。
奶奶年紀大了,所以我理所應當的認為,照顧奶奶,就是我的責任。
會在每天早上上學之前,給奶奶泡好茶再出門。
從不吃早飯,因為讓奶奶早上起來為我做飯太累了。班裡收班費,也不敢找她要錢,因為我知道她沒錢。更不敢找父母要錢,因為父母根本不在身邊,要不到錢。
所以,我的班費和學費,都是最後才交的那個。
頭發也總是亂糟糟的,衣服來來回回就那幾件,甚至有很多衣服,是我爸的舊衣服。

自然,我這樣的情況。
就會遭到霸淩。
我曾經很多次,在書包裡,放美工刀。
每次被霸淩的時候,我都很想把刀拿出來,殺了那個霸淩我的人。
或者說,我甚至想殺了允許這種事存在的老師。
但是,我沒有勇氣。
我不敢告訴奶奶,雖然她無條件的愛我,但是她無法為我主持公道。
而遠在天邊的父母更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是不可信的。不可依靠的。父母的愛,是施舍,是有條件的。
無法給我帶來安全感。

我想過很多次離家出走,每次坐公交車到火車站之後,又不知道要去往哪裡。
又坐公交回去。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其實是奶奶突然去世之後,男孩蜷縮窄小的洞裡,那個放置她肉體的地方。
我在此刻,真的是情不自禁的流淚。
我的奶奶也是突然之間去世的。
我甚至,沒能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我看着她被推進了火葬場的爐子裡,化為灰燼。
我擡着她小小的棺材,到了高高的山上。
我看見爺爺的墳被扒開,然後把她放了進去。

自此,我知道,我的臍帶在此斷裂。
我再也感受不到,存在的意義。
我感覺,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消失了。

被接回父母家裡後。
我總是在頂撞父親,總是被請家長。
我總是斥責他的懦弱和自私。

我甚至于恥于向母親索要衛生巾。因為我的月經将新床單污染了。

我沒有合适尺寸的内衣,我不敢跟她說,我的胸部又脹大了。

這很奇怪,而内衣又很貴。

直到現在,我長大了,我工作了。
這條深深的裂痕,依舊存在。

我可以讓地鐵上刁鑽刻薄的上海師奶在幾句話内喜歡上我,喜歡到加我微信的程度。
但我卻和父母沒有什麼可說的。
一年通不了幾次電話,每一次電話,都是相敬如賓的,如同下屬對領導的彙報。

我學不會撒嬌,學不會求助。
遇到問題,遇到不懂的,不會的,不知道的總是自己去解決。
我總是在和這個世界,去對抗。

因為我知道,沒有人會幫助我。
或者說,任何幫助都是有代價的,而我自己,無法承擔這種代價。
我永遠處在一種,我不知道我要付出什麼代價的不安之中。

無法與人創建鍊接。

學不會輕松愉快的建立親密關系。

我沒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
就連
我自己都會背叛我自己。

永遠孤獨,永遠尖銳,永遠學不會和解。
永遠處在恐懼與憤怒之中。

找不到其他的任何方式。

如果,我再勇敢一點就好了。
如果我能像片子裡的男孩一樣,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就好了。

如果,那時候,我有勇氣,選擇離開。而不是寄人籬下,就好了。

但即使如此,也無法改變已經經曆的時間。
那條時間鑿刻的懸崖,就在那裡。

此後再多的補償,都僅僅是補償。

是債與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