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每個看似平庸的中年人都曾是十八九歲的少年時候,挺感傷的。十八九歲的光明時代,像是夏天的雲,一下子就大朵大朵飄過了。第二人生拍得勉強,試圖去講述的故事又是世俗尋常到俯拾即是随處可見,名字也都不華麗。大部分人的故事不是恣意如敖三和宋玄,而是簡亓,是陶桃,是陶醉,是達西達夏,是程以鑫程以清,是每個人環環相扣身不由己,不能理解别人也不必被人理解。

我總疑心這本子隻有做作的中年編劇才能寫出來,我其實總懷疑是李飛或者是那個我以為的中年編劇在講他/她的遺憾。真的像是一些其實并沒有高高在上又偏要自矜,又十分無可奈何的遺憾。隻是不會有人同情一個冷漠摘取名利之後的中年人談一些尋常的遺憾,尤其是當年的選擇權甚至在他手上時,而不是如同劇中種種意外的時候。如果是張愛玲,大抵會構建成金鎖記那種格調。金鎖記可以說是我除了半生緣之外,通讀完最令我不适的一篇。不是寫得不好,是太通透了。在寫隻要世俗的人在中年的半程在意的什麼都得不到之後,去回看一些年少輕易卻沒看太重要而主動放下的破碎希望。三十多歲再來談純粹的愛或者不愛,隻令大多數人不知作何評價。可我也想不明白,三十多歲的情感憑什麼不如十幾歲。可我也覺得不知作何評價。

經年往事一遍又一遍被迫被提起令互相難堪,這是第二人生中。而人間無數寫得太理想,圓不下去了。能熬過那麼多年,憑什麼還要他,是喜歡他之前處處令自己為難,還是喜歡他談了一個又一個的新歡?又或者能忍住那麼多年,憑什麼到這一步會失控,如果一直喜歡,為什麼能夠面對面相處這麼多年,前面一個缺口都找不到的嗎,還是這一次隻是故意?兩個人性格寫到那半場其實已經跟之前塑造的故事被迫割裂。

可我們愛讀皆大歡喜的故事,甚至不問為什麼。可陶桃絕無可能停在那裡,可簡亓也絕無可能認輸。這或許是為什麼作者終究是寫不下去的原因。七折沒什麼,rps就是人之間的關系動态變化的正常運作,聚散有時,倒也太過于正常。他們自己惋惜就惋惜,他們不惋惜作為看客太熱心反而令他們難堪。第二人生中三十多歲的人回看十幾歲和二十歲開頭的故事,才給我一種金鎖記那種奇怪的錯位感。錯位到最後,也沒有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