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李西舟這個人物而引發的對編劇的讨論與争議是整部劇情問題的縮影。從第一部到第二部,高考問題到職場就業,緊抓時事熱點,讨論現實矛盾,引發觀衆共鳴,是這部劇吸引觀衆的一個重要原因。第二部裡依舊加入了許多當今關注的熱點元素,家暴,職場pua,大學生就業,中年人就業,二胎,階級差距。可以看出,編劇在對待這些問題的時候,大體上還是保持着主流價值觀,對不好的觀念和行為,也流露出了樸素的正義感。然而,編劇在處理和探讨這些問題的時候,并沒有達到觀衆的期待。筆者以李西舟為例,一些淺見:

人物邏輯的設置

影視劇的人物中,可略顯粗暴地分為兩種,一部是片面人物,另一部立體人物。

片面人物具有明确的個性和鮮明的人設,對于推動情節發展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制造矛盾,解決問題,總結情節,本劇中,由楊旭老師飾演地曹雙印是非常成功的人物(在此向楊旭老師表達敬意),一個家暴,控制欲極強又善于僞裝的男人,這是一個當今社會和主流價值觀(包括筆者本人)都極度厭惡的人物形象。作為片面人物,我們并不需要過多去探讨人物行為邏輯,隻需要關注這種人物元素注入劇情後的故事進展。楊旭老師的精彩演繹,觀衆對此印象深刻,劇中正直人物的處理方式正确果斷,使得表演即現實又有很好的戲劇化,對觀衆也有教育意義。

立體人物,需要一個比較完整的人物背景和行為邏輯。在劇中情節的推動下,立體人物依據自身環境做出自己的思考和行為,并且受環境與故事發展有人物自身的改變。環境與立體人物的相互作用,集中體現編劇想要探讨的問題,能引發觀衆對人物的讨論和思考。本劇中,人物的多面性多次體現,田總一方面是家暴的受害者,另一方面是追求利益的冷酷職場狠人。帥帥一方面是妙妙手下的得力助手,另一方面就成為了背刺妙妙的惡人。如果說田總在劇中本身就有一個資本家的形象作為依托的話,那對比之下帥帥的變化就顯得缺乏邏輯,僅有的被刺後帥帥的自我辯解也略顯得蒼白和突兀,“快三十”和“單身”劇中沒有任何一個鏡頭特寫或台詞來表現。

筆者薄見,帥帥這個角色應該作為一個片面人物,觀衆對這個人物的評價,應該同曹雙印一樣在大體上是沒有争論和争議的。然而人物性格與行為的背離,使得一部分觀衆希望能從劇情與邏輯上為帥帥的行為尋找線索和理論,比如“知人知面不知心”,“人都是善于僞裝的”,“先前劇情的某處還是埋下伏筆的”,觀衆通過自己的找補,來完善帥帥行為的邏輯鍊,而且對帥帥的行為表示否定;另一部分觀衆則從現實主義角度出發,認為這樣的劇情很現實,妙妙并沒有處理好這件事,帥帥的行為是可以理解的。

不同人當然可以對角色有不同的解讀,這是一部劇之多樣性的重要組成。人們從不同的角度出發,對劇中人物角色進行不同的解構。這其中,每種方式在劇情中都有迹可尋,觀衆對這些解讀的接受度也更高,甚至可以将不同的解讀融合,得出一個更加完整而複雜的人物符号。但是就本劇中的人物來說,帥帥首先不應該是一個引發争議的人物;其次,如果編劇希望在帥帥以及背刺事件上引發觀衆的讨論,那麼對帥帥就應該着墨更多,讓不同的說法有迹可循,否則,對此的讨論隻能停留在淺顯的表面。無法深入探讨,持不同意見的觀衆隻會感受到價值觀的沖擊,讨論演化為勢不兩立的碰撞和争論,所謂“三觀崩塌”。

基于以上的淺薄分析,李西舟這個角色更體現出編劇塑造人物的困境

不同于帥帥的片面人物塑造,本劇對李西舟的塑造更加偏向于立體人物,在前面的劇情花費了大量的筆墨塑造李西舟,用打一巴掌給一顆棗子的方式,使觀衆一開始就對這個人物争議滿滿,這不像塑造一個片面角色應有的方式。果然,随着劇情發展,李西舟的人物背景也浮出水面,小賣部老闆的兒子,一個相對比較下層的出身,人物背景的完備讓李西舟相對矛盾的好品質和壞品質具有了某種聯系(細節在此先不表)。接着鄧心華,周博涵的出現讓故事更加有所期待了,一個現實的母親,一個無可挑剔的富二代。李西舟與這些人物碰撞,背後可以體現出很深刻的問題,編劇也完全能夠使得李西舟的堕落呈現更多的邏輯性,并且引發觀衆的思考。

遺憾的是,在筆者以為劇情要開始探讨問題時,立體人物一下轉變為片面人物,隻是起到了制造矛盾的作用,叙事的重心也轉為了小琪的抉擇。

撕裂而倉促的人物塑造和變化,不可避免地帶來觀衆自己的邏輯找補,一部分觀衆結合李西舟身上的壞品質和最後的行為,完備了一個非常惡劣的形象;而一部分觀衆難以接受如此撕裂的人物在缺少邏輯的情況下成為一個人渣,表現出對此的不解和遺憾。很快,失去了劇情的依托,讨論無法深入,邏輯難以達成共識。不同觀念的觀衆對李西舟這個人物的評價變得更加撕裂和矛盾重重,雙方從讨論演變成争論,再因觀念的不同演化成标簽化的謾罵。

在人物塑造上留下邏輯上的空白,由觀衆自身找補,可以說劇組想借此吸引讨論度,也可以說想借劇迷朋友之口來完善這個角色,這樣的行為無可厚非。然而,李西舟這個矛盾複雜的角色所具備的人物多樣性,本應在劇情環境中得到解釋,而非交由觀衆之口。不僅如此,由此刻意激發的矛盾,缺乏了劇情邏輯的依托,對于一部現實主義題材劇本的立意恐怕還是浮于表面了。

作案需要動機,罪犯也要分析

筆者私以為,現實與戲劇的一個重要區别,就是邏輯性與合理性,第一幕的槍在第五幕一定開火,而現實卻可以不講邏輯。本劇作為現實主義題材的輕喜劇,理清現實矛盾的聯系,完善戲劇化的表達邏輯,在輕松的基調下引導觀衆的思考是至關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