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以前,我對于外界的認知都來源于書本和雜志。
雜志上似乎總有很多故事,當初我以為那些故事都是真實發生過在世界上的。
我好奇為什麼别人的生活總是豐富多彩,甚至當初四歲的我信誓旦旦地和外婆說,那個電視劇的角色的名字就是那個演員的名字,她會一直生活在那個幸福的童話結局,好人有好報,壞人都得到了懲罰。
直到我在薯片包裝袋上看到那個演員的照片,旁邊是她的簽名——現實生活中的名字,我才意識到外婆說的是對的。
原來電視裡的世界是和現實連通着的。
再後來,我會相信雜志裡講的故事都是真的,因為大家如果沒有真實地經曆過那麼一件事,他們怎麼講的那麼真實可信,騙了我那麼多眼淚。
我在雜志上看到有人寫自己青春的煩惱,有人寫中年的不易,有人寫很久以前的故事,還有人寫中學的美好懵懂,也有人寫奇異的花瓶裡跳出人魚的故事,也有花妖和皇帝因為誤會而錯過的故事。
我一直相信童話是真的,神話是真的,能夠印在紙面上的故事都是真實地發生在世界上的,我相信大家都不會說謊,就像自己一樣誠實。
我虔誠地相信自己看到的所有,後來我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成長得過于慢了些,總是要比别人慢一拍。别人早就知道的事情,我卻要花很久才願意接受這個世界上大多都是謊言。
我在雜志上看到文章上寫的,她很喜歡《藍色大門》的桂綸鎂和陳柏霖,她沒有桂綸鎂那麼漂亮,也沒有遇見過陳柏霖那麼帥氣的男孩子,但是她也曾暗戀過學校裡的男孩子。她覺得林月珍得不到張士豪的喜歡是因為沒有桂綸鎂漂亮。也很少有人會像桂綸鎂那麼漂亮。
我當時在想,她所說的《藍色大門》,其他文章上說《魂斷威尼斯》還有各種各樣的我沒聽過的名字,我當時沒去過電影院,隻在電視裡看過周星馳的電影,還有學校禮堂放的愛國片。
為什麼文章裡喜歡一個人就要一起喝飲料,一起約着看電影,或者送一個筆記本,或者送一本書,會因為喜歡同一首歌同一個明星,同一個愛好,或者僅僅是因為那天在陽光下,他背着太陽,映出來的身體輪廓泛着金光,覺得好像進入了電影和童話的世界。
那個很多短篇小說裡的世界,和我所處的世界很像,好像又不一樣。我渴望進入那個不一樣的世界,和平淡的生活不一樣的世界——主角們總是有一個可以說很多話的閨蜜,有一個暗戀的人,又或者他們的世界隻需要考慮愛恨情仇,考試總是輕輕松松地拿第一,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電影和書名,他們都看過,并且能夠發表出來我不理解的感受體驗的文字。
我不知道他們從哪裡可以看電影,知道那麼多我不知道的東西。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網上可以搜索到很多東西,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微博的存在,我才知道故事都是大家編的用來掙錢的文字。我仍然願意相信,那個我信任過的世界是真的,雜志陪伴了我很久,陪我度過很多做作業的夜晚,陪我一起開心和悲傷——為了考試名次的變化,也想着做夢,進入一個很輝煌的大學,體驗和雜志裡面一樣的多彩的人生。
上大學确實很好。我覺得我突然打破了世界之前對我隔着的那層看似透明實則模糊掉很多信息的牆。一夜之間,似乎就變成了可以理解世界的成年人。
《藍色大門》裡面人物似乎總是要把自己說的話重複幾次,“我叫張士豪,天蠍座o型血,遊泳隊吉他社。”,我突然想起來,我上小學和初中的時候,那個時候大家也都癡迷于星座和血型,這樣似乎就可以更了解對方,然後成為要好的朋友,因為隻有朋友才有資格和權利得知相互的秘密。
當初我一直以為《藍色大門》講一個青春愛戀的故事,後來才知道原來一開始我就會錯了意,答案在故事開頭:孟克柔總是陪着林月珍。
林月珍收集張士豪的球鞋,周記本,用過的圓珠筆,籃球,遊泳鏡,後來在頂樓的陽台上把它們全部燒掉;她也曾執着地相信用一隻水筆不斷地寫着喜歡的人的名字,寫滿一個本子,就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就能美夢成真。
電影裡面,夏日的風灌入少年寬松的校服裡,兩個人拼命地蹬車比速度,等紅綠燈的間隙中,男孩像刺猬一樣炸着的短發被汗水弄得一绺一绺地貼在頭上,在陽光的照耀下,發間閃着細碎的光。
張士豪的笑臉也無數次地打動我,他的笑容似乎很有感染力,也難怪有很多女孩子會喜歡上張士豪這樣的男孩子,青澀又陽光,有一點的驕傲,又善良執着。
在那個校園裡,隻需要考慮喜歡的人會不會喜歡自己,和能不能考一個好大學,心思單純的日子就那麼悄悄地流過。
這個夏天快要結束了,少男少女的心事依然重重。
遊泳池的水光映射在牆壁上,牆上是流動的水波和光線,讓人誤以為整個世界都在流動,人就在月光如水的晚上,靜靜地在遊泳池的台子上走來走去;害怕被發現,說話都隻能用氣音,因為緊張所以呼吸聲也格外明顯,兩個人窩在那個角落裡,似乎能夠感受到隔着衣物的肌膚的溫熱。
少年人在那個無能為力的年齡,為了自己的喜歡,做出自己能夠做到的一切也足夠讓人感動,把吃晚飯的地方變成水餃店,幫喜歡的人送情書,幫喜歡的人承擔罪名和绯聞,陪着她做想做的事,陪着她一起看喜歡的人的籃球比賽,約喜歡的人周末出來一起散步,笨拙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一切。也因為年輕不懂事,不理解自己做的很多事情背後的所代表的東西,因為一時沖動而向體育老師說了不該說的話,總有一天,我們都會長大,會因為自己做的糗事而尴尬,每天都會意識到自己昨天有多蠢,意識到自己的愚蠢才會變得越來越聰明。
我終于也看了那些雜志上所提到的我沒看過的那些東西。
《藍色大門》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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