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機和其他麻煩》

下地鐵站後點了一杯抹茶,所以這部片子現在在我心裡是熱熱的帶着一點淡淡苦味的抹茶味。我很喜歡這種自然真實的感覺,喜歡看人們沉浸在自己堆滿舊物的生活場域裡談論自己的故事和壞掉的機械。——你平常用這部打字機做什麼?CD機壞掉以後的生活是怎樣的?從這扇窗外能看到什麼景象?下午有什麼安排嗎?你要去看的展覽有你的作品嗎?……

機器和日常一起出了故障,打字機以外的麻煩是四十多篇沒辦法成稿的詩句、沉重臃腫的身體、被健康中心限制的自由,還有無處安放的堆積在床頭櫃上的“我的夢想”。故障是一種生活的失序,就像影片中這些失去了正常生活秩序的人一樣,沒有CD機的世界是空虛的,她不得不開始面對寂靜的人生,開始思考死亡,“死亡是白色的,不是黑色的”——這是在故障的機械中流出的真實的、或許是怪異的日常。

幾天前,就在我泡了一整天咖啡館的那天,我寫了這麼一段話:“事實上,創作就像對秩序的挑釁,它從整齊漂亮的時間中流出,把精确計算的分秒塗抹開來,像蛋糕蹭出的奶油和咬一口就會混着菠蘿汁液流出的沙拉醬一樣,總之,為了處理它我們不得不從既定的秩序中跳出,好像在處理一場生活之外的意外事故。”拆開、擦拭、旋轉、調試、分類,壞掉的機械在一點點恢複——或者它們根本沒什麼問題——秩序也在一點點被修補,打字機重新印下墨字,CD機唱出她最喜歡的專輯,修複和創造同時完成——“嘿,要來一塊巧克力嗎?你剛剛說你不吃的,尼古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