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金馬獎頒獎典禮帶來了很多看點:内地電影成為最大赢家,《八月》爆冷獲得最佳影片,金馬影後出現“雙黃蛋”,這些或許都是出人意料的結果,但是馮小剛憑借《我不是潘金蓮》獲得最佳導演,卻是意料之中。
《我不是潘金蓮》是一部“典型片”,人物典型,故事典型,環境典型。李雪蓮與丈夫秦玉河為了買房假離婚,沒想到丈夫秦玉河卻趁着假離婚背叛自己,李雪蓮覺得很委屈,決定告狀,來讨回一個公道。沒想到,這狀,一告就是十年。
李雪蓮從當地縣法院開始告狀,一層一層的往上告,庭長、縣長、市長、省長,一個都沒落下,但是她發現在這樣的小地方,送臘肉和香油也不起作用,于是她萌生了去北京告狀的想法。
因為,北京明白人多。
電影大多數以圓形畫幅呈現,但是場景轉換到北京時,電影就以方形畫幅呈現,這寓意着北京是代表着公正與規則的地方,迎合了“北京明白人多”這句話。
好像突然明白了那些喊着死也要死在大城市裡的人,一邊咒罵着天氣與交通,一邊埋頭苦幹生怕被踢出局。
李雪蓮也領悟了“大城市論”,不惜一切直奔北京。反正是告狀,不如把狀告的大一點。李雪蓮在北京遇見趙大頭,以為找到一個可靠的人,想要與他安安穩穩的過下半輩子,沒想到趙大頭是利用她為自己的兒子争取工作。
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沒想到賠了自己,才發現你和他們都一樣。
李雪蓮一個人在北京奔波,當她聽到前夫秦玉河死去的消息,比她在告狀過程中所遭受的任何一種損失都感到要絕望,告狀是她活着的目标,也是她走下去的動力,現在告狀突然沒了,好像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李雪蓮準備上吊自殺,卻被範偉飾演的果農給逗樂,放棄了自殺的念頭。
接觸過那麼多大人物,都沒有一個小人物來的直接。
電影的結尾部分以全屏呈現,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李雪蓮和表弟在北京開了一家餐館,生活恢複正常,隻是她告狀的事迹還常常被當做笑話來說,她自己也不介意,有時竟然也跟着笑,仿佛說的不是她。
電影裡的這段讓我想到了魯迅筆下的祥林嫂,總是把自己的傷口攤開來給别人當笑話看,最後自己也沉浸在自己創造的笑話當中。
告狀在一定程度上是成功的,至少驚動了最高領導。故事看起來既荒誕又真實,有人嫌一個村婦告狀告到中央太誇張,那他一定沒有聽過杜琪峰導演說的話:
“電影能有多誇張啊,有人生誇張麼?”
荒誕的故事大多以悲劇收尾。李雪蓮在告狀的過程中被貼上各種标簽,她自以為的窦娥,丈夫口中的潘金蓮,領導眼中的小白菜,卻唯獨,沒有她自己。
我們習慣性的給别人貼标簽,有些标簽,甚至會跟着你一輩子。李雪蓮花了十年時間告狀,除了結果,我們更關心的是,值不值。
值不值得,還得看你有沒有退路。
問我們這些觀衆值不值得,我們都能給出答案和一堆理由,但是在現實生活中,我們都不可避免地活在别人的評價裡,身處其中,就沒有時間去考慮值不值得了。
或許,隻有在看電影的時候,我們才有機會當一個理智的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