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的第7、8集當之無愧是全季的最高潮。霍華德死去的第7集《Plan and Execution》更是在IMDB上獲得了9.9的全系列單集最高分(有趣的是,《毒師》系列的單集最高分出現在第五季第14集《Ozymandias》,正是漢克死去的一集)。

S6E7是全劇的分水嶺。霍華德的暴斃為吉米和小金的愛情悲劇結局埋下了伏筆,也讓全劇诙諧的基調變得壓抑,兩人的惡作劇的樂趣終于變成了背負的罪虐。

有趣的一點是,霍華德死後,觀衆幾乎向霍華德一邊倒,吉米和小金被推向了衆矢之的,掉粉無數。其實我是不主張對角色的人身攻擊的,畢竟一部反英雄類型的劇集,非要拿廣義真善美來評判,那就沒意思了,也與劇組的本意背道而馳了。

1.霍華德的人物分析

霍華德在前五季其實并沒有作為一個主要人物來塑造,角色的熱度也不溫不火,雖然他對劇情的走向有着關鍵的作用。站在主角的對立面,但劇組并沒有把他打造成一個反派(說實話本劇真正意義上當作反派塑造的主要就是薩拉曼卡家族了)。

霍華德的人格品質并非有多高尚。他在“道義”上主要做了三件不那麼好的事:迎合查克擠兌吉米;卸磨殺驢查克;僞善招募吉米。然而客觀上來說,霍華德可能是最幹淨的角色之一,他是一個合格的律師,或者說是優秀的商人。當然他對于吉米的激将說他是商人的時候,他用名句回應:

...

霍華德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律所的利益和名譽。他是一個商人,一個優秀的生意人。可是僅此而已。他成為吉米和小金的獵物就是因為他的商人心理和傲慢,他的“幹淨”也正是讓它成為完美的受害對象。他和查克一樣,因為憎惡吉米(或者說從瞧不起轉化為憎惡),掉進了吉米的陷阱。

2.為什麼霍華德之死如此讓人恻隐惋惜?

《律師》系列中,每一個人物的死都帶給觀衆不同的感受。查克的死是凄涼的,工程師維納的死是無奈的,納喬的死是壯烈的,拉羅的死是精彩的。但霍華德的死,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突兀。沒有人對霍華德的死有過預設(除了編劇施瑙茲)。即便是查克,也用了半集來鋪墊他的自殺。然而對于霍華德,前一刻還是一個落魄的敗者,下一秒就因為“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方”(小金語)被一個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大毒枭一槍崩了。我和大多數觀衆那一刻的心理是一樣的,那一刻大腦幾乎宕機了。霍華德在當時隻有失敗的惱火和自毀般的自嘲:

...

不能說最不至此,隻能說,何罪之有?然而這種死法,實在是太意料之外了。劇本敢這麼寫,實在是太大膽了。

下面便引出的第三個問題:

3.霍華德非死不可嗎?

當然可以不死,太可以了。從傳統的編劇角度來看,霍華德隻是一個自私的利己者,絕非大奸大惡之徒,也從未卷入灰色地帶行走刀尖賺取不義之财。讓這樣一個文系人物死于非命還背負惡名,似乎有些太過殘酷。

然而,霍華德的死,正體現了《毒師》《律師》系列的共同主題:微不足道的選擇,無法挽回的後果,無法回歸的正軌。

霍華德的結局是悲劇的。然而,他最大的悲劇隻是“在錯誤的時間來到錯誤的地點”,被拉羅毫無防備地崩掉嗎?

不。從吉米和小金的計劃開始實行的時候,從小金亮出“雙槍”的時候就注定了結局。吉米和小金的這個惡作劇不同于維K多和吉賽爾的酒吧釣魚小把戲,這個惡作劇真實地毀滅了一個人,心理和生理雙重意義上。另外,也告訴觀衆,行不義總是有代價的。霍華德之死是放大了的、可視化的吉米小金作惡的後果。

所以霍華德死于拉羅之手是編劇一個大膽的嘗試,一下子讓全劇的主旨矗立起來。

4.對吉米和小金的人身攻擊

霍華德死後,觀衆們一下子炸了鍋,直噴兩人狼狽為奸沒有道德底線。

誠然,如果在生活中遇到這樣的人,當然是要敬而遠之的。但别忘了這是一個影視劇啊。你罵吉米壞小金壞,為什麼還為毀屍滅迹專業戶老麥克花癡,對古斯沉着的冷血傾倒?隻是因為他們是主角,就一定要做正義的事情?他們都一心向善了,這個劇還拍什麼。

...

吉米天生就滑頭,然而有個老好人爹限制着他,又有個查克堵住了他的正道(提一嘴,最後一集查克和老白的閃回真的太催淚了),造就了他走歪門邪道的驚人天賦;小金天生善良,卻有個滑頭老媽讓她認識到人生處處有捷徑。他們兩個就像互促水解一樣,互相将對方甜蜜地拉下深淵。

然而霍華德之死喚醒了小金,卻徹底打暈了吉米——他的自我療傷方式便是麻木自己,和過去劃清界限,可惜沒有一個time machine。所以有人說小金在結尾向霍華德的遺孀交出供詞後在公交車上失态大哭,有人不屑地說這是鳄魚的眼淚,恰恰相反,這是贖罪的釋然。但是,罪已犯下,一切都為時已晚。

最後談一談拉羅。沒有人追究霍華德之死拉羅的責任,盡管他是直接的殺人者。拉羅更像是一個劊子手,他隻是一把刀,由吉米和小金引向了霍華德。這又說明了另一個問題:真正的反派行惡時,倒沒有人批判了——因為反派的“正确”,就是“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