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和平年代的幸運兒,那些國仇家恨都以曆史的方式被貯存進了檔案裡,可最近看《問蒼茫》,感覺很多曆史的細節都開始有了溫度,變得具體了起來。
尤其是第12集裡面拍照片那個細節,真的是特别痛心。它一下子就打通了《問蒼茫》裡以革命為表現的明線和以家庭為載體的暗線之間的勾連,毛潤之也不再是那個在教科書和曆史文獻裡讓人瞻仰敬慕的革命領袖,而是變成了一個,在家庭和民族之間、在丈夫和共産黨員的身份之間兩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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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革命者,他一直敢為人先,試圖在共産黨和國民黨的合作之間找到一個互利共赢的平衡點,為此他備受排擠冷落;作為一個丈夫,他明明深愛自己的妻子孩子,卻始終無法常伴左右,盡一個父親和丈夫的本分,甚至連一張全家福都無法留下。偉人也是人,那一盞普通的燈火下,已經是他全部的寄托和眷戀,可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燭火,在他的眸子裡暗下去、再暗下去。焉能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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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岸英牽着他的手,以一個孩子稚嫩的渴望來表達對父親的依戀時,他再也無法抵抗洶湧而來的虧欠之心,毅然決然地站上了那個,為公理所不容,卻為情理所感召的照相台。那一刻,他是一個父親,也隻是一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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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站在他身邊的可是楊開慧啊!是哪個“開慧死不足惜,但願潤之革命早日成功”的楊開慧啊!她會有不滿、會有期待,可真到了要違反規定的那一刻,她隻是靠過頭,跟潤之說了一句“去吧”。這張“全家福”最終也隻有她們母子三人,連同那些被藏在老宅裡封存的家書一樣,在毛潤之的生命裡寫下了遺憾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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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這張全家福拍攝的真實情況已經無從得知,可或許這就是影像的魅力吧。既可以使當時的記憶得以保留,又可以以虛構的方式給予曆史肌理和溫度。唯一可惜的是,哪怕是在電視劇裡,也沒能在照相機的取景框上看到真正的全家福。
這些虛構而來的情節無疑是給了“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飏直上重霄九”更加确切的延展,
無關宏旨,但依舊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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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将曆史的車輪往前開,我們都知道楊開慧為革命奉獻了自己年僅29歲的生命。所以,看着她每一次珍重道别、每一次滿含淚水,心中都翻湧着無限的敬仰。
有的人的愛情是,我要與你長相厮守;有的人的愛情是,我知道你生而為雄鷹,所以我要送你到山高海闊的地方去。
這種綿長細密的情感真的很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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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種家庭維度的“犧牲”意義,其實打開了革命痛覺的另一個側面——在流血犧牲之外,我們的革命先烈所承受的那種颠沛流離、居無定所的傷痛,他們舍棄小家來成全公義的大無畏之舉依舊值得緬懷和歌頌。

在家國之間,他們選擇了國家,失去了家庭,隻為追求一個公理、一個安居樂業的圖景。所以他們孤身一人、勇往直前,或許懷揣着他們被印在相片上的音容笑貌,卻永遠無法真正地走入那圖景,與兒女家人樂享天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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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毛潤之站在家國之間所做出的抉擇,也是成千上萬個父與子所做出的奉獻。寫在曆史上不過短短“烈士”兩個字,一筆一劃都是等待、想念和成全。
向所有在民族戰場上為革命犧牲的同胞和所有在家裡殷切守護的目光緻以禮敬,望九泉之下、可以有重逢相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