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德鲁因为不可抑制的腹泻去到医院时,他的男友米格尔,放下手上的授课工作,一路小跑,匆匆赶到医院,喘着粗气询问爱人是否做了检查。安德鲁说自己差点要在其他人面前失禁,米格尔看着安德鲁,坚定地说,那又怎样,没有什么好羞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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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格尔焦急地询问安德鲁病情

医生告诉安德鲁,要对他做结肠镜检查。米格尔一听就急了:“他不要做那种检查,除非我们排除其他可能。”因为做结肠镜检查很痛苦,所以米格尔不希望自己的伴侣遭罪。面对米格尔的激烈反应,医生也有了情绪:“听着,你不是他的直系亲属,我们可以把你从急诊室赶出去。”安德鲁平息了紧张的气氛,最后米格尔也对医生道歉。

在安德鲁的家庭聚会上,侄女热情地叫着“安迪叔叔”,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开心快乐。安德鲁的妈妈笑着拥抱着安德鲁,但当安德鲁转身后,她眼神变得忧郁。悠扬的音乐响起,安德鲁与妈妈轻舞。舞会结束后,安德鲁与米格尔坐在一起,安德鲁抱着小侄子(女),一边给他喂奶一边和家人说即将面临的庭审:“未来的庭审,可能会出现一些你们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关于我和我的私生活,我想确认你们有所准备。”安德鲁的弟弟说:“谢谢你的关心,我想最难的还是你。”安德鲁的哥哥说:“不管怎样,你是我的弟弟,这是最重要的。”安德鲁的姐姐表示对父母的担忧,怕他们承受不住。爸爸说:“你和米格尔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来面对这一切,我们不会感到难堪,我们只会对你们感到无与伦比的骄傲。”妈妈说:“我的孩子不会逆来顺受,加油去争取你们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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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与米格尔在家庭聚会上

庭审后的一个晚上,米格尔给安德鲁扎针输液,可是液体输不进去。安德鲁询问,今晚能否不做治疗,因为他有一大堆庭审事情要处理。米格尔说不行,这是在救你的命。“这是我的手,我的治疗,我说不做就不做。”米格尔有点生气地抢过安德鲁手上的书,并且扔掉,希望安德鲁能分一些时间给自己。“你是担心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自己的后事。”米格尔压抑住自己的痛苦,跑到厨房做饭,被火热的炉子热得赶紧缩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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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格尔给安德鲁输液

安德鲁病重,家人与朋友一直在病床前陪伴。夜晚,家人与朋友离开医院时与安德鲁告别。姐姐温柔地看着弟弟,告诉他明天会再来看他。爸爸亲吻儿子的额头,让他好好休息。哥哥笑着看着病床上的弟弟,看着看着,忍不住伏倒在弟弟的胸前哭了起来。妈妈赶紧过来扶起哥哥,安慰他不要担心。米格尔送走了其他人,关上病房门,极其温柔地看着男友,拼命地亲吻男友的手,眼泪飘荡在眼眶。“我想我准备好了”,安德鲁气息衰弱地说。米格尔坚定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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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格尔亲吻安德鲁的手

纵观整部电影,没有对艾滋病魔的恐惧与对死亡的逃避,更没有对当事人的指责与嫌恶,我感受到一股平静的氛围,一股在死神阴影下的宁静——毕竟人只是人,人在死亡面前不可避免地恐惧,但身边人的支持与爱人、家人、朋友的温情让人足以平和地去面对已发生的和将发生的事情,无论多么难以承受,那股脉脉温情足以支持人去优雅平静地面对。

相比于身体的死亡,社会性的隔离似乎让人更加难以忍受。当安德鲁踏遍9个律师事务所而遭到拒绝,他优雅地告别律师:“谢谢你的时间”。安德鲁走到楼下,目光所及,费城的秋季金叶飘落,凉风瑟瑟。他眼神游离,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那是多次努力后失败后的无力感,那是遭受另类对待的悲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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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第九个律师拒绝后的安德鲁

在费城的图书馆,服务人员为安德鲁拿来了艾滋病相关书籍,并且看似礼貌地询问:“我们有一间单独的阅览室,在那里你会不会更自在?”“如果我去到那里,你会更自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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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图书馆里遭遇歧视的安德鲁

在90年代初期,艾滋病的病毒才分离不久,并且还没有很好的治愈方法。人们对于艾滋病的恐惧,以及将艾滋病与同性恋建立起污名化的联系,给同性恋带来极大的社会压力。

如果没有伴侣、家人以及朋友的支持,一个同性恋,一个身患艾滋病的同性恋,在社会上又将如何立足?《费城故事》给我们展示了近乎理想的亲密关系,面对安德鲁的重疾,作为伴侣的米格尔不离不弃,始终陪伴左右,始终关心安德鲁的身体与生活;父母无条件地支持安德鲁的爱与维权,并为安德鲁感到无与伦比的骄傲;兄弟姐妹们也始终与安德鲁站在一起,安德鲁最重要的身份始终是他们的兄弟。

兰迪·希尔茨在纪实书籍《世纪的哭泣》中记录了一对伴侣,其中一人身患艾滋病。照料病人的过程是漫长而磨人的。“在晚上,我和他睡在同一张病床,他的身体依然能让我产生性冲动,其实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性致了。”

这份温情,是安德鲁的平静之处,更是他的牵挂之源。生命的美好,伴侣的陪伴,父母的关怀,兄弟姐妹的支持,这本该是一个多么好的年纪啊,拥有无限生命的可能。艾滋病让所有的一切黯然失色。万千留恋,转化为在歌剧《安德烈·谢尼尔》中的尽情释放——唱片机播放着悠扬而深刻的音乐,安德鲁一手扶着输液瓶,一边忘我地跟随音乐的节奏晃动泪流满面:“是身旁万象,是血与泥沙,我是天神之子,我是忘川的水,我是上帝,我从天堂来到尘世,我将尘世变为天堂,我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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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歌剧中的安德鲁

即使对生命有再多留恋,但毕竟,还是要面对惨痛的现实。正是因为能够从最亲密的人那里获得最强大的力量,安德鲁在最后一个晚上,可以从容地和米格尔说:“我想我准备好了。”

惋惜之余,我也羡慕安德鲁能够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感受到最爱他的人最浓烈的爱。正是这份宝贵的温情,他拥有捍卫自己权利的强大力量,推翻了在自己身上不公平的对待;正是这份宝贵的温情,安德鲁可以平静地思考生与死,不带遗憾地离开现世,追寻理想中的彼世——那一定是一个爱不分性别、没有艾滋病的美好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