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接連看了《端腦》、《動物世界》(改編自《賭博默示錄》)、《詐欺遊戲》幾部漫改鬥智類作品,其中的相當一部分遊戲和橋段是借鑒了博弈論經典問題或思想。下面就來分享一下我的一些發現。(聲明一下本文适合有一點點博弈論基礎和看過這幾部作品的讀者,因為我跳過了基本介紹,而主要分享了我的總結歸納和評論)

端腦裡面“猜數字”小遊戲和“猜年齡”奧數題一樣,通常被認為是邏輯推理題,但其實蘊含着共同知識的思想,參見“病狗問題”和“帽子顔色問題“。有機會我會特意寫一期共同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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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腦裡面“海盜分金”小遊戲可以算是“原題”了,相似的問題還有“最後通牒博弈”、“蜈蚣博弈”和“突擊測驗悖論”,此類問題屬于動态博弈,分析方法為“逆向歸納法”。感興趣的讀者可以去自行查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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詐欺遊戲裡面的幾個遊戲基本上都屬于零和博弈,不過由于事務局規定退出遊戲需要給一半獎金,所以也可以認為是非零和博弈。而且由于規則沒有明說但也沒有禁止簽訂契約和金錢/票數轉移,所以初看是非合作博弈,實則是可轉移效用的合作博弈。不過決賽的時候主辦方特意規定了不可以簽契約和轉移金錢,那就是不可轉移效用的合作博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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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遊戲“少數決”算是比較需要策略(strategy)而非詭計(trick)的一個遊戲,也是我個人比較喜歡的一個。這場遊戲的最後一輪裡,秋山率先直接亮出自己的票,相當于把同時博弈改成了主從博弈。事實上這裡的少數派勝利并非天馬行空,也可以描述用于現實行為和現象。這裡我介紹一下El Farol酒吧問題:當資源有限,比如酒吧容量小于鎮上人數的時候,那麼鎮上的人會希望自己成為“少數派”,如果去酒吧的人較少,那麼去的人可以獲得較好的體驗,如果去酒吧的人較多,那麼留在家的人反而可以獲得較好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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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直這個角色有很大的争議,原劇形容她為天使,強調她的正直、善良、純粹,但觀衆這邊幾乎一邊倒地評價“傻白甜”、“傻正直”、“聖母biao”,我來說一下我的看法。

首先事務所當然是“始作俑者”,在這些零和博弈中,選手總的來說是相對對等的,雖然偶爾會有一些“野心家”,但姑且可以認為他們的效用函數基本相同,收益矩陣也基本對稱,而事務所表面上看什麼也沒做,但實則他們是遊戲規則的制定者,且有意将規則往有利于他們自身利益的方向上設計,他們既當裁判又當玩家,從這點來講,小直所說的“事務所才是真正的敵人”“阻止金錢流向事務所”無可非議,最明顯的就是第二季一開始那個輪盤遊戲,如果參賽雙方能夠通力合作,避免下注被事務所這個莊家收走,則可以共赢,從而實現帕累托改進。

不過真實世界可比這些遊戲複雜的多,效用函數、收益矩陣都複雜的多,小直所說的“存在讓每個人都幸福的方法”确實要打個問号,這可能也是很多觀衆認為她天真的一個原因。不過目前的博弈論模型還有很多提升的空間(比如針對理性人假設的局限性提出了有限理性),究竟是總能在遊戲規則也就是機制設計方面下功夫,達到讓每個人都更幸福(帕累托改進乃至帕累托最優)的目标,還是會在某些情況下得出類似于阿羅不可能性定理這樣的結論(不存在理想的機制,總要犧牲部分人的利益)還不得而知,有待進一步研究。

事實上事務所的遊戲乍看之下都是“囚徒困境”,但事務所給了玩家交流的時間,也就給了解決囚徒困境的空間。我這裡不加引用地給出三種解決方法,劇中其實也有對應的劇情。

第一種就是簽訂具有強制力的契約、合同,而小直幾乎從未用過這一方法,雖然她多次身體力行,但還是架不住聯盟脆弱(但她和秋山的聯盟很穩固,我後面會分析),往往淪為喊口号,也難怪觀衆大多不認可她的理念,反倒是福永、葛誠幾個“反派”還屢屢使用,也有一定收效。

第二種就是重複博弈,研究者曾發現重複囚徒困境的實驗結果是趨于合作,而且最有效(獲利最多)的策略是“以牙還牙”:

一開始選擇合作;
如果對方背叛則選擇背叛;如果對方反悔重新合作則選擇合作。

秋山堅決執行原則二,也就是如果合作方背叛,損害了聯盟的利益,則反擊回去,以牙還牙,讓對方付出代價,而小直執行原則一和原則三,也就是一開始與人為善,采取合作共赢的态度,如果叛徒誠心悔過,則立刻原諒對方,重新合作。他們二人組合的态度和原則有意無意地實現了這些遊戲的制勝法寶。(本段受某知乎匿名回答的啟發)

第三種就是教育,既可以理解為共同知識,也就是雙方基于對對方的了解和信任都相信對方會選擇合作從而選擇合作(傳說中的默契),秋山和小直正是這麼一個不需要強制力就達到信任的組合;也可以理解為改變效用函數的過程,比如秋山改變輸赢的局面、小直的主張請求和感化都可能影響其他玩家的效用函數,例如從野心派(赢者通吃)變成求穩派(所有人都不賺不虧)。

如果跳出博弈論,單純從劇情走向和人物塑造來說,小直也不是如某些觀衆所說的完全靠秋山來拯救毫無作用,她在籠絡人心、收集情報和放信号彈上還是有巨大優勢的。不過更多時候她确實像是一個工具人,用于給觀衆解惑,以及幫助制造“施耐德節拍器”裡所提到的“娛樂遊戲”/“中點”(比如提出“必勝法”)和“一無所有”/“靈魂黑夜”(又雙叒叕被騙/背叛了),福永等人的背叛則是貢獻了“壞蛋逼近”,而秋山是那個負責“第三幕銜接點”/“高潮”的。從這個角色分工看也可以認為小直和秋山其實是一個主角拆成兩個後的結果,然後為了角色鮮明拉大辨識度就造成了小直成為觀衆吐槽對象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