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死的欲念,暴露狂般的愛戀,在瀕死邊緣才能活着的人,他的求生與求死一樣急切到不可抑制。母親與妓女的重疊,聖潔與肮髒有着同樣的名字,是愛與不可得。在黑白紅的時代,在臉被蒙住、在巴掌聲皮帶聲甚至都轟鳴到無聲、在隻剩下呼吸的時候,他是鮮活的。

“這不重要,當你想愛的時候,你就是男的。當你想要承受愛的時候,你就是女的。沒有比這更不重要的事情了。我為什麼要是男人或是女人?我可以是你喜歡的任何人,也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你可以踐踏我的一切,隻要你允許我愛你。”“我可以是仙女,也可以是蕩婦;我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以是任何人,你也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情,…可是你,難道你是個死人麼?”“我的一切你都問過了,但你為什麼不問問你自己呢?你需要什麼?難道你什麼都不需要嗎?”阿蘭是勇敢的,他唯一的信仰就是愛,不是被愛,把自己交付出去就已經完成,至于對方是沒那麼重要的。愛是自我完成。通過他的愛,稍帶着點化了那些尚未麻木的人。

在嚴苛的性别與道德規訓下,這樣的人被稱作賤人,“你丫是不是真的欠揍?”這個問号是扁平的,這樣的扁平延續了幾千年。他們都躲在碩大公園的任何一處,黑暗裡瞪起幽亮的眼睛,等着小史的捕捉,而當他不斷地以一種審判的正義姿态侵入,他與他們的界限就在前者誇張的拒斥中消隐,他在力量與權力上的絕對優勢已然軟弱了起來,否則為什麼他在用水管惡狠狠地沖在阿蘭身上之後突然逃出,他已并非無知了。

“在這種絕望的處境之中,女賊要愛上對自己行刑的劊子手,她之所以愛上他,本不無奸邪之意。但在這故事裡,在這一襲白衣之下,一切奸邪、淫蕩都被遺忘了,隻剩下純潔和楚楚可憐。在這一襲白衣之下,她體會了她自己,比起已感到脖子上刀鋒的銳利。這時候,她投身到劊子手的懷抱裡,并在這瞬間裡把她自己交了出去。死囚愛劊子手,女賊愛衙役,我們愛你們,難道還有别的選擇嗎?我愛你。你為什麼不愛我呢?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其實我又何止是女人呢?有一天早晨,當衙役醒來後,他看到女囚就躺在他的門口。衙役不知道女囚是怎樣從劊子手那裡逃出來的,但他知道他再也無法擺脫對女囚的愛。這是注定的了。他把她鎖在屋中,晚上,特别是月圓之夜,把她放開,享受着她的一切,從雙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