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的“富都”,富有之都,叫着令人向往的名字,其中藏污納垢的灰色地帶,卻讓人望而卻步。

《富都青年》的故事,就在揭開平淡生活的暗流湧動中展開。

看這部電影的第一印象是“險象環生”。主人公都是沒有身份證的“黑戶”,這意味着什麼?沒有合法合規的工作,沒有最基礎的保障,甚至沒有作為人“存在的證明”……哥哥阿邦做着最廉價的勞動力,菜市的黑工,工地上最不起眼的搬磚工人。弟弟阿迪投機取巧,幫着偷渡,要應付警察随時的突襲,還要為沒有保障的“工資”忍受拳打腳踢。在這裡,從樓上跳下來的人不在少數,裂開的頭骨剛觸地,聲音不算清脆,像老了的西瓜慢慢裂開,流出的汁水是不堪重負的,最後的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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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多數的電影情節,應該有一個人來“救贖”他們,然後正義得到伸張,邪惡最終被鏟除。

于是社工佳恩的出現就不意外了,我想,這就是編劇安排的“救贖”。

親切的粵語,純白的襯衫,沒沾過灰的臉頰:佳恩是富都的例外。她無疑是善良的,和兩個主角不同,她是最普世意義上的“好人”。為了素昧平生的兩兄弟和四個無辜的小孩,可以花費大量時間精力,隻為了幫他們找到身份證,逃離這裡,或者最不濟的,也可以得到生命權的保障。佳恩的出現好像一種希望的指引,仿佛隻要等着,等着就好了,苦難終究會結束。

但故事的轉折馬上來了,就是佳恩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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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僅僅當做電影的轉折點來看的話,這個反轉實在是不那麼吊人胃口,看到事情的發生就能想到結局。但“佳恩”這個角色的死亡,恰恰為開始對“這是一部常規商業片”的印象翻案。

或許你要說,編劇是怎麼搞的,她可是好人!是哥倆以及其他孩子唯一的希望!難道這是編劇個人的惡趣味?非也。或許你沒辦法接受佳恩的死,但是卻不得不承認,這卻是最貼合人性的劇情安排,這甚至不是對現實的誇大。沒有人标榜着“好人一定會有好報”,雖說我們希望如此,但實在太過理想主義,生活是難變得完滿的,這從影片的開頭我們就知道。

如果我們再度深入了解一下角色呢?

事情的起因是佳恩找到了阿迪的親生父親。

站在觀衆的角度,佳恩的這個做法可以說是救阿迪于水火,他沒有錢,沒有身份,沒有穩定的生活,什麼也沒有;而佳恩一直積極緻力于幫助他找到父母,誠如所言“找到半死啊”。阿迪的行為顯得太怪異和不近人情了,别人已經幫忙到了這種程度,就算不感謝也不該施以暴力。

但阿迪的身份是什麼?從小被抛棄的孤兒。唯一的親人是聾啞人的哥哥阿邦。電影的前期阿迪就一直不願接受佳恩的幫助,對他而言,阿邦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果有了身份證,那麼他們就切切實實變成兩種人了。黑戶的生活要躲躲藏藏,居民雖不富裕也可光明正大。佳恩的訊息在那一刻,不意味着更好的生活和自由,而代表了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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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迪不愛任何人,除了哥哥。從小被抛棄在路邊,隻有好心的聾啞人哥哥養他到大,父親的角色對他來說意味着抵觸與恐懼。佳恩堅持“做對的事”,卻沒有考慮到兩人從小的生活環境不同,對她來說隻是去拿回身份證而已,但是卻沒考慮到阿迪對“父親”這個角色的望而卻步。剛進入兄弟二人的屋子,提出“可以去拿回身份證”的時候阿迪已經表示了抗拒,佳恩卻不肯放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算不算是一種“越界”呢?

或許你又要說了,阿迪隻要呵斥佳恩走就可以,為什麼這裡非要設計阿迪去扒她的衣服,兩人互相纏鬥導緻意外的情節呢,看起來隻是無妄之災?還有阿邦的處理,用手捂住佳恩的嘴,窒息是必然的。他一直标榜自己要做“好人”這難道不是和人物形象的沖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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