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二刷豆瓣9.8分《大明王朝1566》,第一次在大學時觀看無有感觸,劇和書一樣,需要有經曆方才能結緣。想着既要輸入便要輸出,從自己的角度系統解讀下此神劇。

1566年,大明王朝風雨飄搖,北有鞑靼、東南有倭寇,嘉靖帝玄修而不上朝,嚴黨把持朝政以緻國庫空虛竟無法滿足軍費所需,大明迎來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局勢。

為解決财政危機,把持朝政20年的嚴嵩父子牽頭,由内閣與司禮監合議後提出了“改稻為桑”的國策,将農民的土地改種桑樹用以養蠶,缫絲後把絲綢出口到海外,單此一項可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大約750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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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國之初,朱元璋曾下令,凡有田地五畝至十畝的農戶,須有半畝栽種桑、麻、木棉,十畝以上者加倍。如拒不執行“不種桑者出絹一匹。”這是因為,桑樹本身雖不是纖維原料,桑葉卻是桑蠶的主要食物,蠶桑絲織業是我國家庭最主要的副業,故桑樹種植曆來為我國封建統治者重視,農、桑的興廢一直被當作政治是否清明的标志。由此可以看出,大明對經濟作物的重視與厚愛。

這項任務,落在了當時“七分山二分水一分田”的浙江,這一帶蠶桑業興盛,比如吳江縣當時就有“蠶桑盛于兩浙”之稱。想要改種桑田提高财政收入,就必須減少稻田,古人沒有現代社會“嚴守耕地紅線”、“土地增加挂鈎”、“建設用地指标”、“将飯碗端牢在自己手裡”的農業理念。

想要實現“改稻為桑”國策,第一要務就是要大量收購農民的耕地,而這勢必就要造成糧食産量的銳減,在當時本就勉強果腹的時代,無異于斷掉農民的生路,“民以食為天”,無論是什麼行業都應該以滿足老百姓的吃飯問題為首要前提。

朝廷權宜之間是從鄰省借糧于民,此無異于隔靴搔癢治标不治本,該國策被當時浙直總督兼浙江巡撫的從一品大員胡宗憲的反對。胡宗憲後也因毀堤淹田的失察之罪和推行“改稻為桑”不得力最終被免浙江巡撫,隻任浙直總督一職負責戚繼光與俞大猷東南抗倭事宜,方從權力争鬥旋渦解脫。

嚴黨一派的原浙江布政史鄭泌昌勝任浙江巡撫,原浙江按察使何茂才勝任浙江布政史,同時派出清流代表高瀚文任杭州知府。裕王為了“倒嚴”,聽從了詹事譚綸舉薦,派出海瑞和王用汲擔任兩個受災縣父母官,以此對抗“改稻為桑”的推行。

為推行“改稻為桑”國策階級斂财,時任浙江布政史鄭泌昌、浙江按察使何茂才、杭州知府馬甯遠及淳安建德的兩個縣令,聯合江南制造局總管太監楊金水,制造了喪心病狂“馬踏青苗”、“毀堤淹田”事件,“毀堤淹田”更是造成了數千人死亡和三十萬百姓的流離失所。

為什麼要“毀堤淹田”?嘉靖年間豐年時百姓的稻田市價為40-50擔谷/畝田,欠年時也不得低于30擔谷/畝田,嚴世蕃、浙江當地官員及江南織造局為了能夠迅速以更低成本拿到更多田地,借用“端午汛期”炸毀了上年花費150萬兩官銀修好的新安江大堤,淳安建德因分洪而遭災,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不得已隻能将土地賤買官府,江南織造局官商沈一石便可得以用10擔谷/畝田的價格賤買災民的土地,而其中巨大的差價便是嚴黨一派的中飽私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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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類似于“毀堤淹田”之事,于中華民族史上,竟發生過兩次。

1938年6月6日,千餘人的國軍士兵來到花園口黃河大堤附近把這帶的群衆都趕到5公裡以外,然後密布崗哨,并選出身強力壯的800多名士兵,分成5個小隊,日夜輪流幹活,晚上就打開汽車上的大燈照明,到6月9日上午,伴随着一聲巨大的咆哮聲,滔滔黃河水像脫缰野馬一般向東南方向奔騰而去。

此次花園口決堤,連淹死帶殲滅共讓鬼子損失了7000人左右,淹死中國老百姓89萬人,讓1200多萬人遭受水災長達九年,且直接導緻了1942年河南大饑荒,餓死300萬。是的,你沒看錯,7000 vs 89萬vs300萬。而逃過一死的人,也沒能逃過家破人亡的絕境。 洪水将農田毀壞殆盡,生産無法繼續,大饑荒随之而來;死屍遍地又導緻瘟疫、霍亂肆虐;舉目望去死屍漂浮,哀鴻遍野,無家可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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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牌的“改稻為桑”的國策下,是每一派的心懷鬼胎。

内閣首輔嚴嵩、小閣樓嚴世蕃、鄭泌昌、何茂才及羅龍文、鄢懋卿一派考慮是如何伺機斂财,既能補上國庫的窟窿,又能充盈自己的小金庫,作為當時“大明政治局常委”的嚴世蕃竟然天良喪盡提出了毀堤淹田的主意,置數十萬生民于不顧,還敢在劇中大放厥詞稱道“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挑在我的肩上”。

作為皇位繼承人的裕王及幕僚内閣葛源徐階、高拱、張居正、譚綸一派考慮的是如何“倒嚴”---借用“改稻為桑”無法推行之機扳倒嚴嵩父子。張居正甚至說出了“長痛不如短痛,這一次幹脆讓浙江亂了,就當做我大明朝身上爛了一塊肉。”,被李妃駁斥到“天下的百姓都是你們的子民,不是嚴家的子民。你們這些幫助王爺的謀臣不能為了扳倒嚴家,就去傷害子民。你們要給王爺和世子留一個得民心的天下”,譚綸在與海瑞談話中也說出了“苦一苦百姓”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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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大明朝皇帝、萬民之君父,在得知毀堤淹田事件後,竟麻木到自覺合理。司禮監掌印太監呂方對自以為闖了大禍的楊金水說:“毀堤淹田的事皇上都知道了,一兩個縣嘛,皇上心裡裝的是九州萬方...”。呂芳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讓坐在屏幕外的我竟深感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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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瑞出場之前,唯一能公忠體國、實心做事的是東南柱石胡宗憲胡部堂。作為陽明理學的弟子,既有一顆憂國憂民的心也具備了足夠的政治智慧,在馬甯遠犯下“毀堤淹田”的彌天大罪後,他一巴掌打向馬甯遠:“做事時不問可不可能,但問應不應該!毀堤淹田,傷天害理,上誤國家,下害百姓”。這才是一個人,一個正常人該有的行事态度!困難的事,也要一點點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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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劇前20集,彌漫籠罩巨大的無力感,數十萬百姓作為政治權利的犧牲品。實心做事竟成了做官的高貴品質,胡宗憲與海瑞的正直品質與主流官場顯得格格不入。是有張養浩“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真實寫照。

以上為“改稻為桑”、“毀堤淹田”,也即海瑞海剛峰升任淳安知縣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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