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這個電影以河邊談話那一幕為分界線,分成兩截。
前半截的笑料與設定不停拉高我對諷刺喜劇的期待,後半截轉為懸疑,劇情一下潦草起來,瞬間把我的期待值又打回原點。
電影的主題看似落腳到了最無解、無敵的“呼呼愛”上——溝通、理解、尊重,但這些最後的落點其實是沒有太多诠釋空間的,所以如何呈現性别間的理解和尊重,程偉豪選擇的是“諷刺”。
諷刺在(前半部分的)電影中随處可見,也是喜劇效果的主要表現手段。
比如諷刺直男,對女同事的态度(嘲諷女性花瓶、生理假),對胖子gay的态度(還涉及點body shaming),對同性戀的态度(嚴重歧視到陰差陽錯進入事件),還有拿直男本身玩梗(毛毛諷刺吳明翰“自大又自戀”“鍵盤黏黏”“内褲醜”);再通過能夠接受同性婚姻的老人、世俗化革新的宗教文化形成一個對比直男的諷刺閉環。
諷刺警察,沒有搜查證過度執法(電影中的健身房搜查事件是有台灣事件原型的),科學辦案裡也相信“非科學”的态度(台灣警察普遍存在的現象);
……
最後一擊,諷刺對女性的刻闆印象(“花瓶哪裡是你一眼能看透的”),擺所有人一道。
雖然這些諷刺本身也帶着許多直男導演的刻闆印象,但比起隔靴搔癢的喜劇,我更喜歡這樣有點刺痛人的笑點。
之所以說《鬼家人》通過諷刺“性别與不同群體”,最後落腳點還是中規中矩的“呼喚愛”,尤其是“家人理解”上,是因為在兩條接續的故事線外(完成毛毛心願→追查兇手),還有關于父親的一條線,最後甚至彎道超車,成為承載主旨的核心。
最後電影揭露父親這個人物并不反對兒子同性婚姻,其實前面已經給過暗示了:聖筊是父親促成的!最後毛毛的投胎心願也是和父親和解,順理成章。
電影還有個有意思的地方,就是片名是“和鬼成為家人”,而不是成為“愛人”“伴侶”。
我聽了台灣許秀文律師的科普才知道,原來台灣地區在積極争取拓寬婚姻的定義,不再把浪漫愛作為人跟人之間情感的唯一,而家人就是其中一種。目前他們試圖區分三種允許締結的制度:婚姻平權(包括同性)、伴侶制度、家人制度,各自在人數、基礎、财産、繼承、收養條件等等規定上各有不同。
電影中的吳明翰更符合“家人制度”這一範疇,這是一個不能算文化差異、但我覺得還蠻有意思的一點。
所以,我期待這部電影能夠成為近期對“性别與人”的喜劇诠釋,但是好可惜,最後劇情質量急轉直下,人物徹底臉譜化,無效的水劇情也讓人有些莫名其妙,比如最後抓兇手那個場面,bug實在太多,明明還有别的不降智處理(我們的毛毛好歹也是高材生,怎麼就一點聰明才智都沒發揮出來??)。我有理由懷疑導演偷懶!
當然,在文化背景的加持下,我還是願意給予《鬼家人》肯定。因為電影一結束,我不禁想,如果我們能講的越來越多,那遲早會實現真正尊重不同個體發展的那一天。我們會對“人”有更多與時俱進的認知,大家一起思考“人”到底是什麼,而不是把“人”放進一個又一個小盒子,盒子上貼着諸如“陽剛”“溫柔”一類的标簽。
遲早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