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這樣的觸動了。
以前隻覺得文化很遠,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一個節目,不厭其煩地告訴我,文化很近。
近到就是你的衣食住行、觸手可及。你可以和嘉賓們一起做巧果、團唐果子,一起吃雞、炒米、扯湯餅,一起去虞山看紅豆樹,去興福禅寺吃蕈油面,一起走過唐代詩人千百年前走過的路,坐在常建曾經來過的地方,看一看他望過的空心潭,再聊一首他寫過的詩。
“萬籁此俱寂,但餘鐘磬音。”
近到你們一起編竹編,因為那就是鄭闆橋的風骨;近到可以一起刻古印,因為那是虞山百年傳承的文化;近到可以一同仰望夜空,尋找那些千萬年的牽牛星與織女星。我們現在看到的星光,是它們幾十年前的路。也就是說,你在這一刻,也許看到的是你出生那天的星光。
這是不是詩詞最古典的浪漫?
在夜空與星光之間,在文字與詩意之中。
在辛棄疾的“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在跨過一季的“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在似曾相似的劍舞又一次歸來,像是看到那個從不曾肯放棄的辛棄疾,在黃沙嶺上,依然夢想着再回沙場!連射箭的儀式都保留,像是續言着上一季的壯志。
這是不是對辛棄疾最深徹的理解?
但是這些所有的故事,沒有一樣帶着高高在上的俯仰,所有的嘉賓就像鄰家的知己,推茶換盞之間,笑吟吟地把曆史的故事講透。是于赓哲老師講到“殺雞問客”時候爽朗的大笑,是周劍之老師聊起星空時眼神裡的光芒,是鐘振振老師提起古韻時不自覺加快的語速,是郦波老師講起“呦呦鹿鳴”時,透徹而振聾發聩的警醒。
這些,都隻在一方茶席之上。

沒有文化高高在上的悲憫,沒有面對無知時的鄙棄,甚至在你犯錯誤的時候,也會有嘉賓寬容地接過你的話頭,耐心地解讀和包容你在文化上的一切探索和好奇。他們對于流行偶像的寬容度,甚至要高于很多娛樂綜藝。
而在第一集的時候,我甚至忐忑自己同樣如此無知。
但鄰家的融洽和寬容,一次次地包容了所有,包括我莽撞而焦躁的功利的“進步”。讓我開始想像老師們一樣安靜下來,想像他們一樣在聊起自己熱愛的事物時,眼裡有發自心底的光。不帶時代販賣的焦慮,不去顧忌詩人們追逐到或沒有的功名,那些讓我們熱愛的事物,便足以支撐我們未來漫長的人生。
原來文化,是這樣潤物細無聲的潛移默化。
洪七公最愛的叫化雞,其實是常熟虞山的特産,那裡還有一位作家曾樸,寫過一本《孽海花》,書裡的一句話,“久别重逢”,至今人人知曉。抖音裡常吃的高粱饴,其實前身在西周就有,那時的周王要大宴群臣,也會“敲打”大臣們要為官清明、以身作則,和現在一樣。每年七夕的牛郎織女,葡萄架和奶奶講的故事,最早記載在《詩經》和漢代,但我們甚至難以意識,這些已經跨越了兩千多年。
那些我們習以為常的生活,其實早已經是文化的原貌。
就在我們觸手可及的一餐一飯、衣食住行之中,在每一個平凡人不以為意的生活之間,在曆史與時間的洪流彙聚之下,在星空與宇宙的鬥轉輪回之間,中華的血脈無聲地流淌,浸潤過華夏千萬裡國土,帶着振聾發聩般的脈動,從古至今,永恒地回蕩在天地之間。
如同我們每一個人,火熱而永不停歇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