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在角色死亡的處理上,流露出一種将“殺人”視為劇情推動工具的草菅人命感。
這種“工具感”并非源于“小人物死亡以激發主角憤怒”的經典模式——這本身無可厚非——而在于其情緒轉換的失控。當一場死亡所引發的悲怆與憤怒,被迅速切入的搞笑橋段所覆蓋時,死亡本身應有的厚重感便被消解了。它不再是一個令人銘記的事件, merely a button to be pressed, 一個僅僅用于觸發下一段劇情的快捷開關。
第一季滕梓荊之死,為何至今令人意難平?因為劇集傾注篇幅,細膩刻畫了他是“朋友”、是“丈夫”、是“父親”、是“有情有意的俠客”、是“有血有淚的普通人”,而不僅僅是一個“護衛”。不僅人物刻畫本身有根基,其死亡帶來的沖擊也是持續而深刻的——從衆人對于“隻是個護衛”的強調,到範閑因其死亡而殺程巨樹殺林珙驅逐李雲睿,到最終發現牛欄街刺殺是二皇子背後主使、滕梓荊的出現甚至是皇帝和陳萍萍的策劃——可以說這個人物這次死亡串成了第一季的一條大劇情線。
反觀第二季主角對于老金頭、老金頭女兒、賴明成等人死亡的處理,其塑造更多依賴于“片段式高光”的堆砌,仿佛生怕觀衆失去耐心,急于用一波接一波的刺激來留住我們;甚至主創直接複制粘貼了慶帝、太子、二皇子對于下人凡人如出一轍的“都殺了吧”——令人發指的路徑依賴,更是一種創作意義上的“草菅人命”。
其結果就是人物弧光破碎,死亡淪為純粹的叙事燃料。
更值得深思的是,這種倉促的剪輯節奏,恰恰映照了主創團隊對作品主旨——理想主義——的某種背離。真正的理想主義,其最難之處絕非一時一刻迸發的慷慨意氣,而是在無人認同的漫漫長路上,仍能屏蔽世間噪音、堅守本心的那份赤子般的固執。
然而,本季的叙事節奏本身,卻充滿了功利與浮躁。它似乎無法忍受片刻的情緒沉澱與叙事留白,不斷用新的刺激來迎合觀衆。這仿佛一種隐喻:主創團隊是否也在這市場的喧嚣中,迷失了那份他們本該歌頌的、“于無人處的堅守”?
從剪輯的取舍中,我們似乎已經看到了答案。
“草菅人命”的叙事:慶餘年2如何浪費了它的角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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