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透過電影裡似曾相識的一幕幕,回想起自我有記憶以來,送行的第一位至親——趙月鮮,我的奶奶。

事實上,我人生中第一個逝去的至親是爺爺。但那時我剛讀小學,許多事并沒記清,隻有一些畫面,影影綽綽地飄蕩在我腦海裡:棕褐色的棺椁、趴跪着的滿堂、哭不出來的我。那時太小,并不明白死亡對于生人的意義,這一場戛然而止又持續良久的告别。

接着是奶奶。奶奶在逝去前的一年内,總和我們念叨,自己比爺爺有福氣,享受到了現在的富足安樂。我時常想起奶奶平日裡的容貌,一米八的身軀和天足、一道道黃土溝般的紋蹙。但卻很少回憶生前病重的最後一面、葬禮上蓋棺裡的最後一眼。

已然忘記?當然不是,我是同輩裡為數不多見過奶奶遺容的女孩——出于一些喪葬習俗和狀況,衆人擔心奶奶的容貌有了不好的變化。所幸的是我看了,奶奶依舊體面,靜靜阖着眼,和生前一樣溫柔寬厚的樣子。

這一幕固然美好,隻是對我來說,一切令我再次意識到奶奶已經永遠離去的誘因,都是沉恸的。人的一生可能是二十年、四十年、八十年,甚至上百年。可即便生前再漫長,還是抵不過逝後的滄海桑田,這一場應激式的遺忘。

也許會輕松些,但這種遺忘,絕不是生人樂于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