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和平年代,我们何其有幸,只是在荧幕上远距离地窥看着战争的模样。《血战钢锯岭》和《拯救大兵瑞恩》,毫不避讳地表现着血淋淋的炮火轰炸下,人被热兵器像魔鬼随意撕扯抛散;《我们的父辈》里单纯美好又卑微渺小的人性,在战争机器开动以后,如泥地里的庄稼一样被无情扭曲收割;《紫日》和《共同警备区》里,机缘相识的敌国个体之间,他们的情感那么真诚那么朴实却又那样脆弱那样警戒那样不堪,眼睁睁看着子弹把真诚击得粉碎;《拉贝日记》《辛德勒的名单》,为什么向善向和平的力量,却总是如此渺小无力啊;《金陵十三钗》《1942》,淹没在广袤土地里的芸芸众生恸哭着,为什么生存会如此艰难啊。

我总是觉得,战争带来的苦难已颇足够,一遍遍看待作为人类集体记忆的愈合或是尚未愈合的伤口,颇为有意义,亦颇为沉重。《集结号》,揭开的又是一处隐隐作痛的伤疤。

我们极力避免战争,但在避无可避时,我们对战争正义一方的缅怀和追忆,不仅仅是我们向往和平的另一种表达,也是在残酷情境下对于抛头颅洒热血者的致敬。可是未曾经历这一切的我们,也许也很难直接意识到,血肉模糊之下的战后追忆,也是一项艰难的工作。在谷子地这个案例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就这样被“失踪”。幸运的是还有谷子地,不幸的是很多连队可能没有谷子地了,他们就永远长眠在了漆黑的煤矿下。

想到很动人的话:老兵不死,只是慢慢凋零。幸存的谷子地,也将自己的生命留在了九连,为之奔波,为之颤抖,为之落泪。被授以奖章接过红旗那一刻他大概是幸福的,只是这幸福之下埋葬了太多鲜活的躯体和难以承受的愧疚,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幸福或是不幸。只是凝视着片尾谷子地于1971逝世的寥寥文字,无根据地错乱猜想他余生的每一个真实而漫长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