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了”!當李紅喊出這句話時,已經是五十多歲了,那些壓抑無比的情感,總算找到了出口。
女性成長過程中,社會和家庭賦予的身份,女兒,姐姐(妹妹),妻子,母親,姥姥。這些身份都排在自我之前。
小時候聽爸爸的話,作為長女,為了弟弟,你得懂事。于是,成績優異的李紅丢失了上大學的機會,去了工廠上班。為了盡快逃離原生家庭,匆忙邁入了婚姻的殿堂,原本以為是脫離苦海,誰知道是進入了另一片無涯。
幾十年的婚姻生活,困住了李紅的大半輩子。年輕時,她下崗了,渴望能有一份正式工作,但似乎孫大勇隻想她當一名家庭主婦,或者是免費保姆。摳門的孫大勇還要和李紅一天天對賬,就連幾毛錢,都需要知道确切去處。這讓李紅下定決心去找工作,即使是大半夜去掃大街,她也心甘情願。至少,她不再需要手掌向上。她終于可以買花,燙頭發,和孫大勇經濟上AA也能腰杆挺直。
女兒上大學了,勸李紅離婚,在這樣的家庭裡長大,深知爸爸對母親的奴役,那一句“來碟醋”,伴随着敲玻璃的動作,像極了指令,人對動物的掌控。李紅的極端隐忍,稍微有點反抗,就是不明事理,就是不懂事。
女人,真的不需要那麼懂事,懂不懂事,明不明事理,那得看對什麼樣的人。有些人,他們不配,即使是身邊的人,最親密的也可能傷你至深。孫大勇雖然沒有出軌和家暴,但他幾十年的否定和精神暴力,那句“你就是懶”,看得觀衆都想上去打他。從早忙到晚,從伺候丈夫,到伺候女兒女婿,再到帶孩子,這些那一樁那一件不是李紅在親力親為。大老爺們隻是坐在那吃飯,還要不停指責和否定。
女人,為了弟弟,為了孩子,為了孫子,她一次次的放棄和隐忍,但到頭來,誰真正為她着想過呢?那件原本為了同學會而購置的紅色連衣裙,從外孫們未出生,到孩子們上幼兒園,她都沒有穿過。
年少時女兒說她懦弱,當成家後的女兒,卻依舊享受着母親的付出。雖然整部影片中,女兒應該是最能理解李紅的人,但在理解和工作沖突時,媽媽的感受,就沒有那麼重要了。影片中,多次提到“等”。等孩子出生證明,等孩子上幼兒園了,等工作找到了,等工作穩定了,等……
價值排序中,那些被認為不重要的,就理所當然去等。人生,就是這樣,一等再等,等到五十多歲了,等成了中度抑郁,中度焦慮,連自殘都無法改變什麼。
好在,好在某天的肆意走走,李紅遇見了一群自駕的人,留下了屬于自由的圍脖。然後,自我意識開始蘇醒,像一顆種子,破土而出。
李紅去學車,在教練的冷嘲熱諷下,還是如期拿到駕照。李紅去買車,她自己付首付,還貸款,她想掌握方向盤。為了首付的錢,她跟弟弟要回打工三年的錢,不多,兩萬。隻是,已經習慣吸血的弟弟,怎會甘心付這一筆。這時的李紅也不顧老媽的勸住,不給就打官司,她的決心在慢慢堅定。隻是,李紅媽媽到現在還認為,女性為了親人付出,那就是理所當然。
新車提回來後,孫大勇其實是想占為己有的,他第一個試駕,掌控着鑰匙,要不是女兒一再堅持,估計這車就被孫大勇給沒了。隻是,車有了,裝備齊全了,李紅依舊沒踏上自駕之旅。那些割舍不下的親情和責任,讓這個女人再次選擇了放棄自己。
出走的決心,最後的導火索,在一家人都有所進步的那天。孫大勇打乒乓球獲獎了,女兒工作穩定了,女婿升職了,一大家子在飯桌前樂樂呵呵的,享受着李紅的美食,對李紅呼來喝去。不想忍了,也不想等了,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離開,即使外面天已經黑了,路也可能封了,但再也架不住李紅要出走的決心。
離家幾個月,自駕遊的李紅過得很好,還能結識志同道合的旅人,能在獨自對抗暴風雨後,享受清晨的甯靜,那一刻,披着圍巾的李紅很美。
旅途中的李紅終于穿上了幾年前的紅裙子,也終于去見了闊别三十多年的高中同學,她說的那句話,“以後每年的聚會,我都在”。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