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問喪鐘為誰而鳴

——觀電影《長津湖》有感

作者:寇恩

第一次在電影院裡看這麼長的一部電影。近3個小時,追随着電影中的英雄們去往那個時空遙隔的戰場。

從登上火車到決戰長津湖,其實也不過三天多的時光,但是他們經曆了轟炸、饑餓、寒冷、死亡等等,每一個瞬間都可能成為他們生命的最後一秒,每一句話都可能成為他們此生的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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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百度,侵删。

為什麼要打這一仗?

抗美援朝,曆史書上第一次看到是在初中,隻覺得那是很遙遠的事;後來讀到魏巍《最可愛的人》,算是更多地了解了抗美援朝的志願軍人,但并不感到志願軍人特别,因為在我心裡,軍人都是最可愛的人,所以不明白為什麼魏巍要把“最”給他們;工作後走訪前輩,其中有一位曾是抗美援朝的志願兵,聽他講起那段曆史,不禁肅然,曆史一下子變得那麼近,幾乎是可以觸摸的;暑假裡遇到相見恨晚的春英姐,她說起他們家族的父輩全部是參軍打仗血戰沙場的人,從長征到抗美援朝,他們屈家作為屈原的後代不容缺席,言辭間流露出血脈裡流淌着的赤誠與豪情,讓我敬佩。

作為後來人,我們對于一段曆史的了解,也許永遠會像反比例函數的曲線追逐它的X軸一樣,而這并不影響曆史真實地帶給我們的觸動和思考。

美國向日本發射原子彈後,俄國迅速南下欲經由朝鮮半島攻打日本,在進攻路途中迅速占領了朝鮮半島。冷戰思維下的美國擔心俄國全面占領朝鮮半島,于是派兵北上,後來就确立了“三八線”(北緯38°)将朝鮮半島一分為二,兩大陣營各拘一半。後來,兩大陣營商量朝鮮半島的托管問題,半島的民衆反對他國代為管理半島,于是南部由李承晚建立了大韓民國(1948年8月),北部由金正恩建立朝鮮(1948年9月)。一資一社,這樣的結果在某種意義上達到了平衡。可是,“三八線”附近卻極不太平,1950年更是矛盾沖突頻繁,朝鮮戰争就這樣發生了。它原本是韓朝之間的半島内戰,美國介入之後,幫助大韓民國将朝鮮軍隊打退回“三八線”,結果美軍繼續北上,麥克阿瑟試圖趁熱打鐵統一半島,直抵中朝邊境鴨綠江。

冷戰思維下的挑釁與試探,夾雜着裝備先進的不可一世和意識形态上的優越感,美軍的挺進伴随着美國在台灣的不當舉動,明顯來者不善。這激發了國人保家衛國的勇決,中央派彭德懷統領志願軍過鴨綠江,支援朝鮮反擊美軍。由此,半島内戰演變為了二戰結束初期一場大規模的局部戰争。

我曾經一直困惑,明明已經解放了,為什麼要帶着軍隊去他國參加戰争?還要死那麼多人?影片《長津湖》回答了這個問題,“唇亡齒寒”、“這一仗,我們這代人不打,那麼我們的後代還是要打!”……經曆了長久的抗戰之後,得來不易的解放,人們都倍加珍惜。決策者為家國計議長遠,不得不為之;赴死者為後代鋪路,甘願擺上性命。這是一次帶有獻祭意味的偉大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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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奔赴戰場的人都是英雄!”

我們習慣于把凱旋歸來的戰士稱作“英雄”,但是影片很鄭重地更正了這種偏面的認識——在行軍路上被餓死的、在火車上被炸死的、在風雪中被凍死的、在戰場上被打死的,……有名無名,或生或死,“每一個奔赴戰場的人都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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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裝備嚴重不對等、禦寒防護極其欠缺的困難,我們的軍隊靠什麼制勝?影片接近尾聲的一個畫面是敵軍發現前方有伏兵,結果走近偵察,一片靜默無聲,匍匐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個保持着作戰戒備狀态的戰士們冰凍的屍體。美軍将帥失聲感慨,“這樣信念堅定的隊伍是打不死的!”在美國人拍攝的紀錄片《長津湖戰役》中,生還的美國士兵而今都已是八九十歲的老人,他們回憶1950年11月27日的夜晚,依舊不能明白這麼多中國士兵是從哪裡來的?當信号彈升空,各種軍号聲、哨聲、呐喊聲混雜響起,然後就是從四面八方集結而來的中國士兵,他們武器落後,卻一往無前沖下山谷來,美軍在一片混亂中應戰,他們領教到了中國軍人的英勇和血氣,為自己的驕傲與輕敵付出了意想不到的代價。

我們的士兵不是空降到美軍駐紮地的。白日的潛伏,需要忍耐山地寒冷的考驗,躲過敵軍戰鬥機有意無意抛下的榴彈,并且抵抗住饑餓和疲乏的折磨;晚間的行軍,争分奪秒,紀律嚴明,他們不能走敞闊的道路,他們隻能走山地間的野路,路途的艱辛可想而知。

連長伍千裡的冊子上記着每一位七連将士的名字,每犧牲一個,他就用紅筆框起。影片結尾顯示在抗美援朝戰役中,我們傷亡的戰士近20萬,對于這個數字的理解,不應該是統計意義上,而是連長們畫了近20萬個紅色框,是我們的士兵死亡這件事在這片異國戰場上發生了近20萬次,是近20萬名英雄擺上性命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戰争或無情,人心不可失

每一個人的幸福,大抵都包含無災無難的盼望。天災不可控制,人禍也常不由人。戰争應該屬于人禍,對于位高者而言,發動戰争或參與戰争可能隻是一個念頭一句話,但它牽連的是數萬上億人的性命,所以不可不察,不得不慎。這種抉擇上的沉重感,在影片中表現為主席凝重的表情、深長的歎息、憂慮的眼神和難眠的煙圈,當然,還表現在将帥之間相互參謀的審慎和肝膽相照的默契。

一錘定音,便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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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得令,即刻再穿軍裝,離家赴沙場。我們的戰士是如此,美軍的戰士亦是如此。雙方站在不同的立場,為各自的國家而戰,拼殺時奮不顧身,這是軍人的風範。在魚死網破的厮殺中,勢不兩立,一時心軟,生死即判。面對殘忍,還能保持冷靜的善意,那是軍人的俠義。我非常欣賞連長千裡阻止弟弟百裡射殺熊貓陸戰隊首領的一幕,我們國産的戰争片有時候為了顯得“紅”,冒着“失真”的危險把敵人醜化、惡化,不留一點情面,這樣激發起的愛國情懷因為失卻了一定的人文關懷會顯得狹隘膚淺。“有些子彈必須打,有些子彈可以不打”,面對一個已經中彈、在等待死亡的敵方首領,抑制不住喪失戰友的怒火将其再次射殺是情有可原的,放下仇恨收起彈藥來給他安靜死去的最後的尊嚴更是難能可貴的。這是超越了戰争劃定的敵我屬性,用接近上帝的視角在悲憫和尊重一個苦難的生命。

紀錄片《長津湖戰役》中90多歲的老兵回憶他們撤離朝鮮的路途,很多人凍死或者餓死,到南韓境内時這些傷員倒地就睡,他們頂住身體的極限走出戰火,很長一段時間裡對自己的生還難以置信。這位老兵含着眼淚說,如果今天讓我遇見幾十多年前在朝鮮戰場上拼殺的中國軍人,我一定會和他擁抱,因為我們經曆的苦難是相似的。軍人與軍人之間的拼死搏鬥,在劫後餘生的年華流逝中,因着感同身受,蒸騰起的是英雄惜英雄的可敬情意。它抛卻戰火的轟鳴,它融化寒冰的血淚,它捂暖人情的烈酒,跨越國籍地域、漠視政治站位,讓我們看到人心的高貴,沒有被戰争熏黑!

畢竟,戰争,不是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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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問喪鐘為誰而鳴,不要問英雄為誰而死。

為你,為我,為今日之國泰民安,為你我當下所擁有的歲月靜好。

配得英雄擺上生命的甘願赴死,吾輩活一日當有一日的作為,不容苟且有負先烈!

2021年10月16日 

完稿于新安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