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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報

一、運河,是他們的起點,也是歸途

電視劇《北上》以京杭大運河為精神紐帶,講述了一群在運河邊成長的年輕人如何走出家鄉、奔赴北京,經曆創業風雨,又最終回歸故土的故事。這條大運河,不僅僅是一條物理上的水道,更是流淌在他們血液中的精神印記。

在《北上》中,華子、謝望和、邵星池等人物的成長軌迹,無一不映照着運河的流動性。他們在花街度過少年時光,懷揣夢想踏上北上之路,又在外界的風浪中不斷被塑造、錘煉。有人功成名就,有人铩羽而歸,有人找到了自己,有人仍然迷茫。而當他們最終回到家鄉,那條大運河依舊奔流不息,見證着他們曾經的離去,也承載着他們的歸來。這種循環往複的結構,不僅是一種叙事策略,更象征着運河精神在他們生命中的深刻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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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北上》并未落入某些都市劇的俗套,即簡單地講述“北漂”奮鬥史,而是賦予了主人公們更深層次的精神探索。他們的回歸是“根性”的召喚,是成長的必然。正如華子所說:“我回到家鄉,什麼都敢做。”這句話看似輕描淡寫,卻透露出她與運河血脈相連的自信——隻有在這片她熟悉的土地上,她才能真正找到自己的價值,踐行她骨子裡帶着的運河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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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電影學者安德烈·巴贊(André Bazin)曾指出電影作為時間的藝術,應當通過空間的真實感與時間的流動性來塑造角色的成長。《北上》恰恰借助“水”這一動态意象,強調了人物命運的流轉,同時凸顯了他們與故土之間難以割舍的聯系。華子的父親,作為老一輩運河人的代表,他的一生都未曾離開這條河。他的命運與運河緊緊相連,經曆了時代變遷帶來的興衰,但始終守在這條河畔。這種堅守不僅僅是一種生存選擇,更是一種精神象征。而華子作為新一代的運河人,她選擇了離開,去北京打拼,在商業世界中闖蕩,卻最終回歸。她的歸來,不是簡單的返鄉,而是對自己生命根基的重新認同。

這種“奔流不息,生生不息”的精神,也體現在劇中其他人物的經曆裡。主角們憑借個人努力在北京闖出一番天地,但他們内心深處始終記得花街的夜晚、河邊的風聲。哪怕在大城市裡摸爬滾打,經曆了生活的重壓,他們也逐漸意識到自己最初的夢想來自哪裡。即使是那些沒有回到家鄉的人,也未曾真正離開,因為運河精神已經刻入了他們的靈魂,成為他們行走世界的底色。

三、運河意象的深度呈現:從風景到文化認同

運河不僅是人物成長的隐喻,更是《北上》劇作中最具象征意義的視覺意象。從第一集中少年們在運河邊嬉戲,到結尾處他們重回花街,站在河畔凝視波光粼粼的水面,運河始終是他們生命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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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代際之間的對話,可以與意大利新現實主義電影中的人物塑造方式相比較。新現實主義電影,如《偷自行車的人》(1948),常常刻畫普通人在社會變遷中的困境,而《北上》同樣展現了老一輩運河人如何在現代化進程中逐漸被邊緣化,以及年輕一代如何在傳統與現代之間尋找平衡。這使得該劇不僅僅是一部創業奮鬥劇,更是一部關于文化傳承與身份認同的深刻思考。

五、記憶的回響:從劇中故事到個人生活的共鳴

在《北上》中,華子追星的片段不僅展現了她年少輕狂的一面,也勾起了許多觀衆的青春回憶。曾經的我們為了見偶像,想盡辦法逃課、攢錢買磁帶,這種執着和熱血,與許多觀衆少年時的追星經曆如出一轍。有人或許曾偷偷翻看家長藏起來的演唱會門票,有人可能因為偶像的一首歌愛上某個城市,還有人為了見到心中的明星,不惜和父母鬥智鬥勇。在這一刻,華子的經曆不再隻是劇中人的故事,而是現實生活的投射,讓人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那些“奮不顧身”的青春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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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之梅是劇中最具探索精神的女性之一。她沒有被家庭束縛,而是選擇獨自出走,去外面的世界尋找屬于自己的機會。這種“獨自踏上旅程”的女性形象,在傳統叙事中往往較為少見,因為女性通常被設定為留守者、陪伴者,或者依附于某個家庭、某個男性角色。但羅之梅的故事打破了這一固有模式,她的成長路徑與男性角色相似——他們都在“北上”的過程中尋找自我。

羅之梅的故事映照了許多現實中的女性,她們為了事業或夢想,離開熟悉的家鄉,獨自在大城市中摸爬滾打。她的經曆不僅關乎個人奮鬥,更關乎女性在社會流動中的位置。在現代化進程中,女性不再隻是被動地接受生活給予的一切,而是有能力、有權利去主動選擇自己的人生方向。羅之梅的故事,展現了新時代女性不再被困在某個地方,而是能夠像運河的水一樣,不斷向前,尋找新的可能性。

2. 華子媽:母性的堅守——傳統女性的韌性與柔軟

如果說羅之梅象征着“北上”的探索精神,那麼華子媽則是另一種女性力量的代表——她是家庭的守護者,是子女最堅定的支持者。她的形象展現了傳統母親的隐忍與奉獻,但又不僅僅止步于“忍辱負重”的母親形象。她的“護犢子”不僅僅是一種天性,更是一種選擇——她用自己的方式維護家庭,支撐着孩子的成長,同時也在某種程度上展現了女性的自我犧牲精神。

她的角色與許多現實中的母親重疊,尤其是在傳統社會中,母親常常承擔着更多的情感勞動,她們不僅要為家庭付出,還要在子女的人生選擇上給予支持或幹預。華子媽的形象,正是這一社會現實的縮影。她身上蘊藏着強大的生命力,就像運河邊的老石橋,看似平靜無聲,卻承載着無數人的往來,見證着時代的變遷。

3.馬思藝:勇敢找回自我——女性的覺醒與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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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不僅塑造了多個具有獨立人格的女性角色,還深刻地展現了女性在家庭與社會中的角色變化。在傳統觀念中,女性的主要職責往往集中在家庭内部,她們被期待成為“賢妻良母”,承擔情感支持和照顧子女的責任。然而,在現代社會的變遷下,女性的角色逐漸拓展,她們不僅僅是家庭中的支柱,也是社會中的個體,有着獨立的追求和奮鬥目标。劇中的女性人物并未被固定在某個單一身份中,她們既可以是母親,也可以是創業者;既可以是女兒,也可以是夢想家。這種角色的多重性,恰恰反映了當代女性所面對的現實處境——她們需要在多個身份之間尋找平衡,同時也在不斷探索自己的邊界。在《北上》中,女性的故事不僅僅關乎個體成長,也與社會的發展緊密相連。她們的奮鬥,不僅僅是為了個人目标,也是整個時代女性群體的縮影。無論是羅之梅的拼搏,華子媽的堅守,還是馬思藝的覺醒,這些不同層面的女性形象,共同構成了“運河上的女性群像”,展現了女性如何在社會變遷的浪潮中,像運河一樣,尋找屬于自己的航道。雖然《北上》并未刻意強調“女性主義”或“女性獨立”這一命題,但劇中的女性角色卻在無數個細節中展現了強大的生命力。她們的存在并非僅僅是為了推動男性主角的成長,而是擁有自己的目标、經曆與困境,她們在生活的起伏中塑造自己,在掙紮與成長中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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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運河、國家、人與時代的共生

更深一層來看,《北上》不僅講述個體命運的起伏,更是在探讨運河、國家、人與時代之間的關系。這三者并非孤立存在,而是彼此影響、共生共存的命運共同體。

運河的曆史,是中國社會變遷的縮影。從千年前的漕運繁華,到近代的衰落,再到今天的文化複興,它承載的不僅是水流和貨物,更是時代的更叠與國家的脈動。而在個人層面,運河也象征着流動、變革與歸屬感。《北上》中的人物,如同運河上的航船,他們在水道中前行,有時順流,有時逆行,但最終都要找到自己的航向。

“流動性”是《北上》的核心主題,它不僅體現在人物的行動軌迹上,也深深植根于該劇的影像風格之中。社會學家齊格蒙·鮑曼(Zygmunt Bauman)在《流動的現代性》(Liquid Modernity)中提出,現代社會中的身份具有極大的流動性,人與地方之間的聯系不再是固定不變的,而是充滿了不确定性。華子等人的人生軌迹正是這種流動性的體現,他們從運河邊的小鎮來到北京,又在事業和理想的沖突中不斷轉換身份。

劇中的運河,某種程度上象征着中國的現代化進程——年輕人離開家鄉,去往大城市尋求更廣闊的發展,正如國家經曆市場經濟的浪潮,不斷改革、前行。然而,當他們經曆風雨,回望過往,會發現家鄉并未停滞,而是以另一種方式發展、煥新。這不僅僅是個體的成長,也是國家現代化進程中的一種回響——傳統文化與現代發展并非對立,而是在融合中尋找新的平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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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拍攝方式,讓嚴肅文學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文本,而是被生活化、被具象化,最終成為一種可以直接擊中觀衆内心的情感體驗。《北上》的成功,在于它不僅還原了運河邊成長的少年們的故事,更讓觀衆在他們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擁有過的青春和歲月,進而與這條運河,與這個故事,與這個時代,建立起更深的情感聯系。

《北上》之所以能引起共鳴,正是因為它深刻地描繪了“運河精神”如何影響一代人的成長,以及這種精神如何在時代洪流中煥發新的活力。它不是簡單的“北上-南歸”叙事,而是一種關于自我認同、文化歸屬的思考。運河不僅是一條水道,更是一種流淌千年的精神,它教會人們如何在世界的變遷中找到自己的方向,也讓我們思考,什麼才是生命真正的歸宿。

最終,無論是華子,還是我們每一個人,都在各自的“運河”上航行。北上,或南歸,都隻是旅程的一部分,而運河精神,則讓我們在時代的浪潮中,始終保持前行的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