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要寫點東西,最近太懶啦

個人看法,零零碎碎,最後總結。

本片的片名有幾個版本,我看到最初小說是以女主的外号—社會身份同時也即“故事的主線”為名,叫《王招君》。後來一張劇組照片,叫《生不由己》,再後來由《馴悍記》諧音而名《尋漢計》,英文名miss mom。各有各的味道。

《王招君》和《miss mom》(未婚媽媽)鏡像指涉着王招,由于未婚而母,所以需要招君。需要注意的是,在這裡男性的在場是以怎樣一個方式被召喚而出的。男性視角下,女性總是一個待獵得的物,孩子則是計劃或者意外的産物——搞大人家肚子。但若以王招的生存處境出發,或許一切都是一種偶然,正如她帶着悲情色彩的家庭結構,她的孩子也是一種意外,但意外不能被稱呼為“搞大了肚子”,而是要叫懷孕。孩子是“我”的,然後才需要一個父親,生理意義上的父親一旦不願意承擔其符号上的位置,就将這個位置計與他人。女性視角是近年來影視作品的熱題,但脫出“大女主”那樣颠倒性别的男權叙說,某種不以反映生活為賣點的叙事或許才是“視角”所展現給我們的東西:無關劇情主線在功利意義上讓怎樣的事情發生(渣男白睡前妻、無責傳遞基因、無痛開始新生活;好人戴綠帽替人養孩子),因為這種功利本身就是待視角之轉換而重新定義的。如果“我們都被騙了”,如果“我偏不和他們一樣”,那麼和一個“哪怕孩子不是自己的也想在一起”的人在一起,就是“和誰過真的不一樣”,就是我們生存所指向的那種幸福本身。在這個意義上講,主奴辯證法再一次發揮了作用:隻要權力意志重估價值,哪怕境況是待改變的,一種真正意義上的勝利也是可能的。而隻有在這種視角下,杜微有錢與否才不再重要,王招身上的那些設定(35+、職場、未婚媽媽)才能真正鮮活。換句話說,選擇怎樣的視角闡述這個故事對理解至關重要:是感歎“三觀好歪蹦蹦司機就隻配接盤高管就可以任欲而行最後還假惺惺說什麼幸運”還是看到某種溫暖而悲情脈脈的氣氛流轉。

如此,《生不由己》所指向的二重性才在王招的生活本身和王招的生育這不同焦距下的同一件事上展開:生活總是不由人的,生育的不得和不得不正是其中最具隐喻誘惑的一件,從形式到結構。王招不由己地拿掉過兩個孩子,不由己地落下了再不生就沒得生的身體,不由己地懷孕,不由己地“尋漢”。說王招可以由己不生就相當于說王招可以不成為“讨好型人格”,可以不懷孕,但我們都懂得這種說法的風涼——和“窮人不配生孩子”沒什麼兩樣。如果我們接受王招,理解她瑣碎的生活也理解她用杯蓋掩住杜微蹦到她面前的指甲的善良,那麼我們就能理解她的“尋漢”。這正是生不由己,飄萍不系舟;我們所說的不是抽象意義上的無限自由,也不是薩特所謂的存在先于本質,而隻是一種開局:not a man。Because u know,man is a trick。

一九年春夏之交,喵喵喵在安康跟我說,用“漢”來命名一個民族,是怎樣的氣魄。星漢燦爛,用以自名,而後德彰者“真吾輩也”可以叫漢子,然後泛化,然後代指整個男性。男權慣會如此,将男女差異形上學化,美和德斷然二分,将一切美好的品德與自己綁定,将持存而待完成的審美責任推給女性,然後高坐雲台。即使這種行為本身就意味着不負責,我們也已經慣會在一種“徹底負責”的意義上使用“真漢子”這種詞,為自己負責的女性不被贊揚其堅強勇毅,而是被賞賜尊号“女孩子”,學有所成的女性終于可以與男性平起平坐,尊稱“先生”。女性需要靠成為非常之人才可以成為正常人,而男性負責指指點點,橫架褒貶。

而《尋漢計》和《馴悍記》的鏡像指涉就是在這樣一種意義上展開的:《馴悍記》作為對過程的一種叙述,一場喜劇,笑話,女性的神秘特質先行被作為剩餘膜拜起來再加以摧毀,悍女低首為婦人,男性通過自己的聰明才智在世上為自己馴化出了新的奴隸,再将這一過程稱為博弈和愛情,津津有味,勢均力敵。而不承認任何本質的尋漢則不是一種先定了結局的輕松笑料,而是一種目的化的計謀,成與不成在一搏而已。入局是“生不由己”,要生而沒法上戶口,目的是有意識的“給孩子找個爹”,其實還是戶口問題,根本不存在“Be your father”。

對這一點或許有質疑,但我們可以看到,王招自己的生活就是父親缺位的,父親在王招的生活裡确實隻起了法權上她獲得戶口的必要條件,而王招的再生産是不需要一個FATHER的,事實上,影片中除了姥爺和杜微,也沒有一個男性表現出了能夠承擔父親角色的能力。而所謂的“一輩子做牛做馬”,也隻是表達愧意的一種形式,不必過度在意。

而另一重未被意識到的目的,即對“漢”的尋找或稱篩選的TRICK,則由故事本身所要求的對男權秩序的徹底淩越所指涉。說實話,觀影過程中我的感受主要聚焦在兩個地方:一,杜微人真好,他倆好配。二,這是個愛情片嘛,情節啥的不重要。(畢竟從發現懷孕到成功上床碰瓷起碼仨禮拜了,注定要被發現)但對照《馴悍記》,我才發現這種非男權邏輯對男權秩序的超越正是結構着這一“BUG”的動力:怎樣的漢子才是非男權邏輯所訴求的?或者說,即使從最樸素的“劇情體現三觀”的意義上講,這個片子要體現的那種三觀是怎樣在劇情裡面體現出來的?一個超越男權邏輯的故事,在一個男權社會裡的表現注定不能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而隻能是“你玩你的,我過我的”。非婚生子的身份困境,在不可撼動的意義上由男權具身化為“上不了戶口”,其同構顯現正是“綠帽喜當爹”之為恥辱。前者作為故事的前提,在這裡我解釋為“尋”的動力,正如“馴”是由于女悍不淑,“尋”是男性不漢子導緻的,時髦一點,沒有“陽剛之氣”。而通過“我就喜歡一進門就有人管我叫爹”的思想轉變,杜微完成了對“喜當爹”的意義轉換,因而完成了“我愛你我就想跟你在一起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這樣徹底對愛情負責對自己的生命負責的“真漢子宣言”,将自己徹底轉化成了“尋漢之計”的對象:A MAN(在非男權邏輯裡),因而完成了TRICK也完成了非男權邏輯對男權邏輯的淩越:通過修改語義改動漏洞百出的大他者。這種行動在我看來正是本真意義上的ACTION,混不吝正是外無所入,如果“我們都被騙了”,那麼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可以和你在一起。

計的完成總是好過記的嬉笑怒罵,前者對我來說是全部曆史所設計的善的動态完成,而後者隻是特定意識形态下的排列組合,笑一下就蒜啦。博總不過輸赢,搏才有驚喜。

此外大約還可以讨論一下女性的生存狀況,作為對男女鬥争的曆史的一種诠釋,以及對非男權視角的共同生活“在一起”的暢想,但就到這裡吧,懂自懂哈。

最後,杜微我太可了,擱漢堡王單蹦那就可愛,王子川聲音好好聽,這電影會出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