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愛之名,母女倆變成“末路狂花”

我是萬茜粉絲,她的電影我自然是力薦的。此外,本文與其說是影評,不如說是觀後感更為貼切。文中會有許多主觀感受,若說得不稱意,就請看官多多擔待了。

我在評述電影之前,想請大家先聽一首歌:

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快點兒開開,我要進來!

不開不開我不開,媽媽沒回來,誰來也不開!

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快點兒開開,我要進來!

就開就開我就開,媽媽回來了,快點把門開!

這是一首耳熟能詳的兒歌,教小朋友保護自己的同時,也對母愛進行了歌頌。歌詞很美好,但若較起真來,也有一個細思極恐的點:把門打開後,媽媽是進來了,可大灰狼會不會也一塊兒進來?

在《兔子暴力》這部影片中這個隐患就實打實地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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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4日七夕檔,由萬茜、李庚希主演的電影《兔子暴力》空降影院。片中,高中女孩水青一歲時就被媽媽曲婷抛棄,在 缺愛的環境裡孤獨成長16年。有一天,媽媽突然來到門口,母女倆的生活發生了不可預測的轉變。

影片前半部分講述親情失而複得後的美好生活,後半部分則是小人物在困境下與生活作鬥争。本文将圍繞這兩點,講講筆者的觀影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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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要不要為媽媽開門?

這個問題若放在過去的一二十年裡,在那個倡導“冤家宜解不宜結”的年代,想必大部分人都是勸和不勸分的。隻是近些年來,網上流行“以德報怨,何以報德”的思想,誰若輕易原諒對方了,八成是會有人反對的。

金熙(柴烨 飾)就是反對派之一。雖說隻是配角,但電影對她刻畫得很真實,這個角色體現出現實生活中某一類閨蜜的特點,即對好朋友的為人處世有着很強的把控欲。她勸水青遠離母親,憎恨母親,不要原諒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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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水青依舊對母親打開心扉,微笑着歡迎她,親近她。

或許有人會笑水青心腸軟,好欺負,像個舔狗。而他們所不理解的恰恰就是一個好欺負、缺愛的人對愛的強烈渴望,以及對美好生活的信念。

不久前上映的《燃野少年的天空》裡,女主小黃自幼沒了母親,父親編出一個善意的謊言,告訴她媽媽在很遠的地方做明星。

于是女孩便不覺得孤獨,既然母親健在,那自己和她就是天涯若比鄰,總有一天能團聚。這種想法就是支持女孩克服孤獨,頑強成長的信念。

從這一點來說,無論《兔子暴力》當中的水青還是《燃野少年的天空》裡的小黃,她們的心态都是一緻的。那個遠在天邊,素未平生的母親,其實早已作為一種信念,植根于思念者的心田。并随着當事人的長大,這棵名為信念的幼苗也不可自拔地長成參天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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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個信念在,就仿佛母親還陪着自己,就能在孤獨中堅強生活。

而當這一信念從抽象變作具象,從夢境變作真實時,對于當事人而言就是一扇希望之門從天而降。兒歌裡的小兔子打開的是一扇實體門,電影裡的小兔子打開的則是一扇阻礙光明的心之門。生活的信念、對愛的渴望将會引導她們:隻要打開了這扇門,天使就會微笑着将你擁抱。至于曾經的什麼棄養、埋怨這些統統都翻篇不計較!

《兔子暴力》的重心不在于批判醜惡,不在于教人記仇,而在于對苦難的人表示同情,以及表現創作者對愛的深刻追求。無論《神奇女俠》《你好,李煥英》還是《兔子暴力》,女導演身上總會透露着一種天賦,那就是她們對愛的執着以及對情感的敏感度。人物的心态、細膩的情緒變化都在她們的鏡頭下一一呈現。

2. 為愛暴走

影片在第33屆東京國際電影節上放映時,日方的譯名為《兎たちの暴走》,也就是《兔子的暴走》。所謂“暴走”,即狂奔、失控之意。确實,當觀衆看到女兒為愛做出的一系列瘋狂舉動時,内心都不由得為之一顫。

曲婷回到水青身邊後,與她唱歌、跳舞、喝酒、鑽隧道,在那短短的幾天裡母女倆都從對方身上收獲了前所未有的喜悅,暫時忘卻明天的煩惱,進入“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牍之勞形”的境界。連主演萬茜在拍戲時都被年輕人的歡樂氛圍所感染,說出“年輕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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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生活的苦難不會因為暫時的喜悅而消失。當大灰狼闖進屋時,影片進入黑暗沉重的後半段。無論畫面色調還是角色心境都變作黑壓壓的一片。

女兒對母親的執念非常強烈,“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這話不是說着玩玩,而是這份執念下的真實寫照。甚至不惜為此犯罪。

導演在訪談中說:“她要把母親也好,把這份愛也好,留在身邊。因為她太強烈、太渴望,所以陷入了一種深深的執念,最後的事件是一個失控的故事了,滑向了她沒有預想到的結局。”

水青很弱小,面對同學嘲諷、繼母責難她一向逆來順受;曲婷也很弱小,在黑惡勢力面前委曲求全,擔驚受怕。然而,兔子急了會咬人。母親被壞人糾纏,女兒便拎着花槍與他拼命;女兒被壞人脅迫,一向膽小怕事的母親也發瘋似得攻擊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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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将二者患難與共、互為依賴的關系刻畫得入木三分,展現出弱者對愛的珍視,渴望守護失而複得之物的強大信念,诠釋了“女子本柔,為母則剛”一言,并将這話的格局進一步拓展。使得她們由弱小變得堅強再變得瘋狂,甚至不計後果,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變成一對母女版的“末路狂花”。

3.表現手法

卡夫卡懂得取舍,《變形記》裡沒交代主角是如何變成甲蟲的,而是直接寫他變成甲蟲後的故事;張藝謀懂得取舍,《歸來》裡沒有講陸犯焉識的漫漫經曆,而是集中在焉識歸來後,家庭的狀态變化。由一些細微的“點”感動觀衆。

本片導演申瑜也懂得取舍,删繁就簡。沒有拍母女倆重逢、相識等戲份,對于犯罪後續也一點而過。她把重心集中在雙方共同生活的幾天裡,通過這幾天的小事情表現出痛苦十六年的人對于幸福生活的渴望。

那些沒拍的情節——如現實原型裡,母女受審時,母親6個小時就招了供,女兒卻硬抗了8個小時——若拍出來,自然也有其妙處。然而那就是另起一部電影了,于時長于主題都得擴張,不合乎整體基調。而且,原型受審無非是體現一下女兒比媽更能扛,這一點全片已經體現得很到位了,還差這一場戲嗎?

如果說,電影前半段講述的是接納愛帶給人的治愈,那麼後半段便是守護愛而迎來的挑戰。但無論前半段還是後半段,時長加在一塊兒也不過寥寥數日。這使影片的重心能夠壓縮在一個點上,同時也讓叙事變得緊湊簡潔不拖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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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本片在小細節上也頗為用心。細心的觀衆會發現萬茜的車子是黃的,裙子是黃的,夾克是黃的,毯子是黃的,連方便面的包裝也是黃的。黃色是一種象征青春與溫暖的顔色,表現出曲婷與水青這對母女,俨然如一雙姐妹。而黃色同時也是一種警戒色,喻示着溫柔的背後危機重重,幸福的表層下困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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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相對,女兒水青的服飾則帶有青色,意喻青春、青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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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暴力》的拍攝地點在攀枝花市,當地盛産一種芒果,果皮是青的,代表女兒;果肉是黃的,代表母親。影片裡女兒成熟得像個大人,拼盡全力保護母親,就像果皮護着果肉;而母親給予女兒強大的信念,給了她内在的精神力量,就像果肉撐着果皮。片中正好有一個女兒吃芒果的鏡頭,果皮隻剝一半,呈現出青一半黃一半的畫面,将母女倆緊密地聯系在一起。

關于幾行字幕交代結尾的做法網上頗具争議。給我留下印象的主要有兩點:

1. 為什麼這麼簡單就結束了,怎麼不繼續拍?

2. 還不如在光明的隧道裡戛然而止呢,幹嘛非加條字幕說她們自首?

關于第一點,本文上一節已做回應,此處不再贅述。

至于第二點,我就想問一句:不放這幾行字電影能過審嗎?審核機制擺在那兒了,犯罪片必須要繩之以法。想當年《誤殺》上映時結尾也一樣引争議,主角明明把警方耍得團團轉,獲得全盤勝利了,最後怎麼還莫名其妙去自首?記者這麼問他,主角自己都不知該怎麼答。

因為不自首審核通不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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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2877字

最後發一張去年給萬茜畫的像,沒學過,技術不太好,但不是“閑着無聊,随便畫了幅畫”,而是認認真真去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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